萧洛离一身白衣,默默的在道上慢行。
他手中拿着一根竹,背着一把琴,眼上是墨色的眼罩,配着一身白衣,就像是到处流浪的琴师一般。
他终究,还是出了绝情谷。他想见那些仅有的朋友,也因为万花谷主所说的,要他定要去扬州一行。
于是,他就摸索着出了谷,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茫然顺着扬州方向而去。
此地,应该是处城镇吧,他想。因为他听到了喧杂的人群声,听到了初晨的叫卖声,听到了几处的熙熙攘攘。
他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对不起。”
萧洛离不明白,为什么走在路上也会踩到别人。他确定,他脚下的这人正是横躺在街道上的。
龙烟雨也不明白,好不容易丢开那个恐怖的老头,找到一处准备大醉一场,却被酒店里的一个年轻人丢了出来,横撇在街道上……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惜,那年轻人还点了他的穴。
萧洛离伸手去扶他,并未扶住,便伸手扯过他的胳膊。
“阁下被点了穴?”
龙烟雨闷声不语,这委实太过丢人……他在那年轻人手上未走出五十招。
萧洛离双手齐出,连点他周身几处后,才擦了擦汗道:“好怪异的点穴路数……”
龙烟雨看着眼前的瞎子忽然利索的替自己解了穴,更是纳闷不已。心道先是颜真卿,又是楼上那厮,现在又遇上个闭目解开别人独门点穴手法的瞎子……今日实在不宜出行。
只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高处响起:“哪位高人替这厮解了穴?这人可是实在恶毒的紧,理他干嘛?”
萧洛离抬起头,却又想起自己目不能见,苦笑道:“高人不敢当,在下路遇此人受难,出手相助人之常情而已。”
却是衣衫顺风作响,那楼上之人已然飘身而下。
龙烟雨惊道:“梯云纵?你这花花公子竟是纯阳道士?”
萧洛离不解道:“这位如何称呼,他却怎么就成了花花公子?”
龙烟雨道:“说来惭愧,洒家龙烟雨,口渴欲上楼饮酒,却遇这厮勾引良家妇女,愤怒之下上前与其理论,哎,说来惭愧,洒家不敌,被这厮丢在上。”
那年轻人怒极反笑道:“这大和尚好不讲理!明明是你勾引我师姐在先,此时反而冤枉起我来!这位兄台且评评理,此秃贼实在无理之极!”
萧洛离此时才知道救下的是个和尚,苦笑道:“此事与在下无干,我只是出手相助这位大师而已。”
年轻人细看时,方才发现萧洛离是个瞎子琴师的模样,心下不由有些轻慢,再看这瞎子生得却是十分好看,更是心中不满。此时听他讲完,道:“阁下莫非是要袒护这大和尚?又或是这秃贼的同伙?”
萧洛离摆手苦笑道:“兄台且弄清楚真相再说,我与大师并不相识。”
年轻人大怒道:“你俩狼狈为奸颠倒黑白是不是?我纯阳于紫寒今日遇见你等,正是该替天行道,好吧,你等便一起上来,看道爷能否截得住!”
萧洛离本是劝解,却不料这纯阳道士反而咬住自己不放,声音不禁带了几丝怒意。
“阁下切莫欺人太甚……”
“都住手!”
正待此时,却听一女声喊道。
萧洛离回身时,只听声音婉转入耳,说不出的清越。
那女子一身素袍,有些微怒的对于紫寒道:“寒寒,出得昆仑时,师傅与你说的事你都忘在脑后了么!”
于紫寒一听那女子的一声“寒寒”,顿时没了脾气,欲抽剑的手忙捂住脸。
“师姐,你……都听你的,只求你莫要再叫那声寒寒。”
女子愣了愣,道:“寒寒,这是我刚想到的叫法,不是很好听的么?师弟不喜欢么?”
萧洛离只觉刚才感受到的这女子清丽脱俗的形象全都被颠倒了。
莫非纯阳,便都是这些奇怪的人呆的地方么?暗想罢,萧洛离便欲抬脚走人。
于紫寒此时已没了争吵的兴趣,他本是初下山来,想到处寻人打架见识一番。昆仑山上的纯阳弟子都太过严苛,憋了几年就快磨平了他那桀骜的脾性。
却听那女子道:“你们不许走.”
萧洛离置若罔闻,抬脚便走,未见他怎番发力,人却已然在几步之外。
龙烟雨正视道:“好诡异的身法……看这小子不会武功的样子,怎么轻身功夫如此怪异。”
正想,却觉身子被人拖住,细看时,却是那纯阳的师姐。
“赔我酒钱来!”那女子便如街头不讲理的泼皮般一把揪住龙烟雨的衣衫,“大和尚打坏了我和师弟的酒菜,怎么能就这么放你离开……”
龙烟雨诺诺低声道:“洒家……老衲没钱啊……”
昆仑山。
纯阳子默默微笑着品味口中的香茗。
立于一旁的侍童道:“掌门,于紫寒和伍芊水两位……”
纯阳子一口茶全数喷了出来。
“他们……他们还没动身?”他声音颤抖,似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们已经走了。”
纯阳子看着窗外的秋色,霎时觉得这十年一般的景色竟是如此美好。
“终于走了……这扬州茶会,终于算把他们两个指使了出去……我昆仑山,终能得几日安静了。”
萧洛离寻到一处茶铺,正待坐下叫茶。
却听前方座位的一桌人看见他时,竟都霍然而起。
当前一男子走向他,口中喊道:“贼子,你背上的琴从何而来!”
萧洛离楞住,喃喃道:“此琴……”
那男子又道:“此琴可是你从我叶家偷得的!?”
萧洛离心道,偷是没错,可却是从万花内谷偷来的。怎就成了叶家之物……
那男子叫道:“既已找到轩然琴,大家快快动手替公子抢下,正好回去叶家交差,那此番提亲也算有了凭借。”
众人应了声是,便抽出兵刃向萧洛离走来。
而萧洛离,犹自奇怪的看着手中的若离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