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人心所向,不是我个人,而是大清的皇帝,若是取消了这个称谓,满洲人心必失。
“‘那么就请宣统帝早日动身,无论如何要在16日前到达满洲。详细办法到了沈阳再说。动身的办法由吉田安排吧。他像来时那样恭敬地向我祝贺一路平安,行了礼,就告辞了。”
溥仪说:“接着我在静园里,便开一个御前会议,在这次会议上,陈宝琛和郑孝胥两人,展开激烈的辩论。陈说:‘当前大局未定,轻举妄动有损无益。罗振玉迎驾之举是躁进,现在启驾的主意何尝不是躁进。郑说:‘彼一时,此一时,时机错过,外失友邦之热心,内失国人之欢心,不识时务并非持重。”
侵占东北既成事实
“陈:‘日本军部即使热心,可是日本内阁尚无此意。事情不是游戏,应请皇上三思而定。郑:‘日本内阁不足道,日本军部有帷幄上奏之权,三思再思如此而已。陈:‘我说请皇上三思,不是请你三思!郑:‘三思!三思!等日本人把溥伟扶上去,我们为臣子的将陷皇上于何地?”
“陈:‘溥伟弄好弄坏,左不过还是个溥伟,皇上出来只能成不能败,倘若不成,更陷皇上于何地?更何以对得起列祖列宗。郑:‘眼看已经山穷水尽了!到了关外,又恢复了祖业,又不再愁生活,有什么对不起祖宗的?陈:‘你有你的打算,你的热衷,你有何成败那是毫无价值可言!……我在会上没有表示态度,但心里认为,陈宝琛忠心可嘉,但嫌迂腐。”
此后日方急于要把侵占东北作为既成事实,免得国际干预和舆论攻击,他们几经考虑,认为劫取溥仪非采取一个有效而激烈的办法不可。于是在天津以及静园做了一连串恐怖事件,使溥仪无法安居。
1931年11月11日,溥仪瞒着陈宝琛等遗老,只带着郑孝胥、郑垂父子离开天津。偷渡白河,于是出大沽,达营口,住进了对翠阁温泉旅馆时,行动便受了日军的限制,事事都要听坂垣大佐的摆布。一星期后又搬到旅顺,住的是大和旅馆,行动限制比住对翠阁时尤为严密。这时溥仪更感到惶恐不安,他知道他的命运完全操在日本人手中。
他在回忆录中说:“这时占据我全心的,不是东北老百姓死了多少人,不是日本人要用什么办法统治这块殖民地,它要驻多少兵,要采什么矿,我一概不管;我关心的只是要复辟,要他们承认我是个皇帝。如果我不为了这点,何必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我如果不当皇帝,我存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陈宝琛老夫子以八十高龄的风烛残年之身来到旅顺时,曾再三对我说:‘若非复位以正统系,何以对列祖列宗之灵!我心中把土肥原、坂垣恨得要死,……。”
陈宝琛老臣谋国,前赴旅顺,纯为进谏,并非攀龙。日后溥仪便听了陈宝琛的谏言,开了12个条件给坂垣,每条都是着重在“正统系”。不久溥仪便和坂垣会谈,其谈话摘要如下:
坂垣说:“这个新国家名号是‘满洲国,国都设在长春,因此长春改名为新京,这个国家由5个主要民族组成即满族、汉族、蒙古族、日本族和朝鲜族,日本人在满洲花了几十年的心血,法律地位和政治地位自然和别的民族相同,比如同样可以充当新国家的官吏。……”
他不等中岛翻译完,又拿出满蒙人民宣言书,以及5色的满洲国国旗,放到我面前的沙发桌上,我气得肺部都要炸了,我的手颤抖著把那堆东西推了一下,问道:“这是个什么国家?难道是大清帝国吗?”“自然这不是大清帝国的复辟,这是一个新国家,东北行政委员会通过决议,一致拥戴阁下为新国家的元首,就是‘执政。”
听到从坂垣的嘴里响出“阁下”两字,我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脸上来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日本人这么称呼我呢?“宣统帝”或者“皇帝陛下”的称呼,原来就被他们取消了!这如何能够容忍呢?我激动得几乎都坐不住了,大声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满洲人心所向,不是我个人,而是大清的皇帝,若是取消了这个称谓,满洲人心必失。这个问题必须请关东军重新考虑。”
非共和制是执政制
“满洲人民推戴阁下为新国家的元首,就是人心所归,也是关东军所同意的。”“可是日本也是天皇制的帝国,为什么关东军同意建立共和制呢?”“如果阁下认为共和制不妥,就不用这个字眼。现在不是共和制,是执政制。”“我很感谢贵国的热诚相助,但别的都可说,惟有这个执政制不能接受。皇帝的称谓是我的祖宗所留下的,我若是把他取消了,即是不忠不孝。”
“所谓执政,不过是过渡而已。将来在议会成立之后,我相信必定会通过帝制的宪法,因此目前的执政,不过是过渡时期的办法而已。”“议会没有好的,再说大清皇帝当初也不是什么议会封的。”我们争来争去总谈不到一起,最后坂垣收拾起他的皮包,表示不想再谈了。他的声音没变,可是脸色更青更白,笑容没有了,一度回到他的口头上的“宣统帝”的称呼又变成了阁下,“阁下再考虑考虑,明天再谈。”他冷冷的说完,便告辞走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