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中旬,有同事传来深山峰顶一叶兰盛开的访花照片;2天之后,我与其他4位为花心动的同事从垦丁出发,驱车7小时至苗栗加里山。
隔日早晨,阳光在林稍预言访花正逢时,为心中那片只在绝壁绽放的台湾原生花朵,我们踩着雀跃的步履走入海拔约1350米的登山口,而在入林的刹那,林中遍立的参天柳杉,已顿时擦亮登山人的视线。
起步不远处,遇见第一株美丽兰草──阔叶根节兰,那粉紫成串如天使展翅的花颜,在筛落林床的阳光里楚楚动人,同事们齐冲过崎岖不平的坡地去为它留影。待再向前,才知林中四处散缀这种地生兰花。
穿越清澈风美溪,溪岸的台湾红榨槭才换新衣,青翠得连山鸟都忍不住引吭赞颂。过溪之后,柳杉林下出现挨挤着生长的原生树种。从林木生长的样貌,不难明了这座森林曾被彻底砍伐并重新造林,但那些潜存于土壤中的原生树木种子群,在岁月推移后等到了发芽生长的机会,此刻正在林间努力拔高,散放出生命求存的力量也充满竞争的较量。
这座山登山道皆在林荫之下,完全无需戴帽遮阳,那在入山不久即令我们全体惊艳拜倒的阔叶根节兰,随海拔的上升数量递增,每新遇一片灿烂花颜,同事便笑称之前所拍的照片皆可删除!山道旁,天南星科植物多吐出了奇特的佛焰花苞,朱砂根充满耶诞氛围的热闹红果也吸引著镜头,盛开的白花蛇根草与马鞭兰更如舞蹈的花仙子,在林下各处彩抹春日的缤纷,时时牵绊我们探访一叶兰的脚步。
在一个之字坡道旁,水晶兰出现了。这种森林底层的腐生植物见花不见叶,花株如水晶般剔透,引人欣喜地向腐叶膜拜以一亲芳泽。水晶兰也如根节兰一般,一丛之后还见一丛。一路以相机采集鲜花,总喊著走快点、主角一叶兰还在远方的人,也总是垫后。一行人沉醉群华间宛如走入一座春神的花园,山路虽陡峭难行,却因行步缓慢而不觉登山难,此番光景,即使不见一叶兰也已不虚此行。
海拔过二千米后,踩在森氏杜鹃的落花之上,终于望见生长在崖壁上的台湾一叶兰,那粉白与紫红相衬的大型花朵艳丽动人,每株兰花只见一片叶,同事们都叹花朵生长处难以攀登拍摄,下山的山友告知前方有一处崖壁开了近五百朵兰花,可以较靠近些。哇!真的可以较靠近些,但人们无论如何碰触不到花朵。年轻的同事为了拍摄峭壁上的一叶兰,可谓搏命演出。如此美丽独特的兰花,也只剩这样的绝壁可以安身立命吧!否则,大约难逃被挖掘或攀折的命运。一位花前相逢的山友,就说他刚才极想采下一朵兰花做此行的纪念,可是最终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道德感战胜想望,而是不愿一失足送掉性命!
在入山5个小时之后(旅游指南上说这座山单程只需3小时),同事们绕着一叶兰生长处坐看或拍摄或吃午餐,大家脸上都有满足的笑意,这样一座登山人不多的寻常台湾山岳,却令人一气攀高700米不知疲惫。而因为一叶兰的召唤,我们意外地走入一座春神的花园,感受到生长在台湾的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