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长跑 陈盆滨出现幻觉
“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陈盆滨喃喃。实际上,这是他抵达终点后讲得最多的一句话。跑到155公里处的米拉利时,陈盆滨已追成第二名,在此后约70公里的赛程中,他一直领先最终获得第二名的芬兰人萨卡利・哈卡,且一度领先4小时。但“怪事”也就在那时开始出现。
“我当时在想,我已经是第二名了,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一站就是个把小时,直到后面的选手追上来才觉得不对,想起来要跑;但超过对手后又会站着不动。有时候,脑子里想着应该继续往前跑,但身子就是不动,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陈盆滨回忆。随后他在微信里上传了一张抵达终点的自拍照,简单的文字还纠结于这一状况。
从统计上看,从卡卢西到卡伦齐这段17公里的赛程,陈盆滨用时5小时16分,而哈卡只用时2小时45分;从齐雷卡到波塞纳这段12.4公里的赛程,陈盆滨用时4小时17分钟,哈卡则是2小时11分钟。
显然,陈盆滨出现了幻觉,极限长跑的伴生现象之一。两千多年前,当波斯人大军压境时,雅典人派出传令兵菲迪皮得斯前往200多公里外的斯巴达求援。根据历史学家希罗多得的描述,菲迪皮得斯本为长跑健将,曾在帕\铁尼f;山奔跑的时候遇见牧神潘――希腊神话中长着羊头和羊蹄的森林之神。潘叫出菲迪皮得斯的名字,并且埋怨雅典人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大概是对运动幻觉最早的记载。
但在陈盆滨的极限比赛生涯中,这是第一次出现幻觉,难怪他迷惑不解。他还说自己遇到了一位希腊人,在雨夜中告诉他正确的长跑路线;翻越一座山坡时,他认为已经抵达终点,纳闷“为什么这里没有到上面的电梯”。在空无一人的荒野,他大声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这些“怪异”的情况被哈卡间接证实。在位于古奥林匹亚体育场旁边的终点,获得第二名的哈卡用有限的英语反复追问记者:“陈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尽管比赛结果与预期有差距,但对至今依然保持农民身份的陈盆滨来说,这场比赛已经为他的极限马拉松生涯增添了新的亮色,因为这是他连续跑过的最长距离。
陈盆滨极限马拉松生涯的起源
陈盆滨的极限马拉松生涯,是从做俯卧撑开始的。那是2000年,乡里举行俯卧撑比赛,陈盆滨的主要对手是派出所的几名干警。干警们做到150个就做不动了,并陆续离开比赛现场,毫不知情的陈盆滨闷头起伏,一直到438个时,被围观的人推搡触地,方知自己已没有任何对手。这次夺冠使陈盆滨获得了600元人民币的奖励。
“这是我有生以来舀到自己手里的最大一笔钱,当时觉得好多啊。”在雅典一家小酒店里,陈盆滨回想起这件事,脸上漾出笑意。
在那之前的近10年里,13岁就辍学加入父亲“公司”当渔民的陈盆滨,虽身为“股东”,但领钱这类事都由父亲“代劳”,况且公司年年赔钱,也没多少钱好领。那600块钱还没在陈盆滨手里捂热,就交给了父母。
也许正是当小渔民的那些年,磨练了陈盆滨的超人耐力。陈盆滨说,虽然自己当时只有十几岁,但他知道自己在父亲公司里顶的是一个成年员工的缺,工作格外卖力。
“那时候捕鱼,一次出海要7至12天,有时候连续好几个晚上没法睡觉,实在困极了就坐着打个盹。”陈盆滨回忆。
知晓比赛得冠可挣钱后,陈盆滨开始热衷于各种赛事,包括背桶装需泉水长跑、穿皮鞋马拉松跑、舀着n 古兵器登长城等等,多为比拼搞怪的“电视吉尼斯”。在“电视吉尼斯”被叫停,国内比赛又水准参差不齐的情况下,陈盆滨把目光转到了国外。
“我参加国外比赛,主要有两个标准,一是难度,二是知名度,”陈盆滨说。
然而,陈盆滨参加第一个海外比赛就受了伤,那是2009年的法国环勃朗峰极限耐力赛。
“当时没有预料到比赛那么难,而且人家有登山杖,我没有。”在没有登山杖,经验也不足的情况下,陈盆滨还是咬着牙完成比赛并获得第27名。这次比赛留下的伤痛经过两年多时间才有根本性好转。
与完赛的成就相比,伤痛最后变得微不足道。“看到赛场升起五星红旗,我心里那个激动啊!”陈盆滨回忆,带着自豪。
从那时开始,陈盆滨的足迹遍布北美洲、南美洲、大洋洲、欧洲、非洲。在不到5年的时间里,他完成了摩洛哥撒哈拉沙漠马拉松、美国西部100英里极限耐力赛、巴西220公里亚马逊丛林马拉松等著名赛事。
陈盆滨的下一个目标 加油
陈盆滨的下一个目标,是于今年11月22日参加并完成南极100公里极限马拉松。这项赛事全程都在南极圈内,平均温度只有零下20摄氏度,而且有可能出现风暴,比赛环境极为严酷。如能完赛,陈盆滨完成七大洲极限马拉松大满贯的梦想即告实现。
但陈盆滨并不会因此停止奔跑。他憧憬着自己能跑到五六十岁。今年36岁的他在控制参赛数量,计划一年跑4场左右高质量的比赛。
这么多年来,陈盆滨都是独自一人到国外比赛。这个只会说“谢谢”和“对不起”两个英语单词的小伙子,努力用微笑与外国人沟通;努力地,用跑者的朴素、谦虚、诚实来理解世界。
如今,这个出身寒门、拥有天赋的人可以不再为奖金而奔跑:他参加过的2012年雅典―斯巴达超级马拉松,以及今年的德尔斐―奥林匹亚极限马拉松,都是没有奖金的体育赛事。他渴望挑战极限,希望在这样的顶级赛事中证明“中国也能”。陈盆滨不善表达,所以没人能够真正理解他所经受过的所有极限与艰辛。
“我只想一直跑下去。”他说。在雅典的街灯下,他的笑容朴实无华。他从小没有照片,唯一一张小学时候的照片也不幸遗失。他拥有的只是20岁以后的照片。到了国外,很多时候只能自己舀着一个小相机自拍,因此每一张照片对他来说都如此珍贵。“我舍不得删照片,全部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