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2日,拉萨迎来了近年来最大的一场雪。从药王山方向望去,布达拉宫的白墙完美地连接了天边那一抹白云和地上的一片白雪。
每年夏天,都有一大波人,骑着单车,从全国各地涌到布达拉宫脚下;或是从这里出发,奔赴亚东甚至更遥远的加德满都。为了防止高原紫外线的刺伤,他们全副武装,头盔、墨镜、魔术围巾,还有骑行服。他们,是西藏骑行者。
停不下来的骑者
25年骑过12条进藏线
冬季,是拉萨城最为安静的一段日子。纳金中路第二高级中学的对面,有一家名为“天空”的客栈。由于在淡季,又临近农历春节,旅馆的老板回内地老家过年了。一只小狗趴在店门口,慵懒地晒着太阳,主人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陪伴它的是一位常年骑行的老朋友。
这位骑行者暂居天空客栈,在骑行论坛里,他称自己为“独孤骑者”。冬季的高原,空气干燥、氧气稀薄。即使是不畏艰苦、毅力超群的骑行者,也很少会选这个时段来西藏。“去年冬天我从当雄骑到了阿里狮泉河,天特别冷,有零下二三十度,睡袋都结冰了,一般人真的受不了。”“独孤骑者”说。
这位“独孤骑者”,真名叫李聪明,是一名手工艺人。他中等身材,皮肤黝黑,身体健壮,“自行车辙遍及大陆31个省市自治区,行程近10万公里”。
如果不是25年前的一篇报道,李聪明可能现在还在农村老家过着平静的生活。1989年,年仅20岁的李聪明在《辽宁青年》上看到一篇《单人徒步环中国》的文章,受到很大触动,他按捺不住,凭着一股热情和冲动,背着部傻瓜相机,卷了几件旧衣服,踏着一部普通女式自行车,开始了漫漫骑行路。
这一上路,就是25年未停。
上世纪90年代,在中国从事户外运动,特别是长途骑行的人屈指可数。在亲朋好友眼里,出身农家的李聪明无疑是一个不安分的“异类”。
“那时候穷,谈不上装备,更别说什么训练。我刚学会骑车不久就出发了,路上经常摔跤,车坏了也不会修,经验都是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李聪明说。
作为“异类”总是要付出代价,这些年下来,李聪明经历过多次危险:在东北长白山原始森林遇到过狼;冬骑湖北神农架遇冰雪路段翻下山崖;经过新疆塔克拉玛干遭遇沙尘暴……李聪明也常收获意外的惊喜:在色季拉山口看到南迦巴瓦峰,在林芝县东边湿地偶遇珍贵的黑颈鹤,在邦达“七十二拐”目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骑了这么多年,李聪明最离不开的,还是西藏。“川藏南线、川藏北线、滇藏线、青藏线、唐蕃古道、新藏线、中尼线……”截至目前,李聪明已经连续骑行12条进藏路线,共计耗时720天,累计行程23221公里。
“西藏风光壮美,人文底蕴深厚,我尤其喜欢这里的人们淳朴、热情和善良。西藏海拔高,一般人难于适应,而我喜欢挑战极限。”李聪明说。
李聪明并不孤独,每次长途骑行,他都会结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经常和骑友们交换经验、分享旅途中的点滴快乐。后来他索性专门准备了一个本子供骑友们留言。
在李聪明留言本中的一页,写着龙飞凤舞的3个大字:焦康平。
骑行西藏的大学老师
做一件让自己骄傲的事
2012年夏天,32岁的焦康平从家乡衡阳出发,历时50天,沿着滇藏线一路骑到了布达拉宫广场。
身为衡阳师范学院的老师,焦康平与自行车结缘,始于2011年。那个暑假,一位学生骑行去拉萨,给了他很大的震撼。随后他也萌生了骑车去拉萨的念头,“那是一个让人向往的地方,我感觉有些事情现在不做将来就很难有机会了。”
骑行去西藏,这在很多亲朋好友的眼中,是个难以理解的决定。“很多亲朋好友都劝我,但是我仍然坚持了下来。骑行需要有一颗勇敢的心,只有走出去,才知道世界有多大。”焦康平说。
出行前,为了做好准备,焦康平每日绕衡阳城外环一圈,骑行近40公里,坚持了半年。不知不觉中,他发现不仅体力越来越好,而且每天心情愉快、充满自信。
在骑滇藏线的一个多月里,有时一天要骑140公里,焦康平遇到了不少困难。他印象最深的还是邦达“七十二拐”,这是闻名于世的一段险峻山路,从最低点海拔3100米,一路攀升到最高点业拉山口海拔4658米,再盘旋下降至邦达镇海拔4100米,有着全长40余公里的下坡。据说在“七十二拐”处,平均每10人中会有2人摔车。“回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焦康平说。
一转眼,一年多过去了。就在本周,焦康平完成了又一个学期的教学工作。他说:“其实很多时候放弃只需要一秒钟,坚持是最难的,这好比去西藏一样。我认为人的一生中,至少应该有那么一次,为了某个梦而忘了自己,不计付出,不求回报,义无反顾,只求在最好的年华做一件让自己骄傲的事。”
如今,骑行西藏的任务早已顺利完成,骑车也变成了焦康平的一项日常爱好。“有时间仍然出去骑行。骑车不仅锻炼身体、磨练意志,还能走进大自然。”焦康平计划本月带7岁的儿子骑行北海,年前赶回老家天水。“对小孩子而言,这能为以后坚强勇敢的面对生活打下基础。”焦康平说。
近几年,像焦康平一样在暑期沿川藏线、滇藏线等传统路线骑行进藏的人越来越多。这在李聪明看来,是件好事。“能骑一趟西藏是值得自豪的事,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没吃过多少苦,骑完西藏后人生观、世界观都会发生很大改变,对以后的人生路大有裨益。”
然而李聪明的另一位骑友小黑则表示了对西藏骑行热的担忧。“现在很多年轻人赶时髦,觉得骑车进藏是件很酷的事,脑袋一热就出发了,全然不顾及沿途可能遇到的危险。”
开闲人青旅的小黑
能否闲下来想想再出发
小黑,“80后”人士,毕业于南京大学新闻学院。2003年小黑沿川藏线骑行到拉萨。身为一个穷学生,他为骑行进藏足足做了两年的准备。经济上,依靠在快餐店做小时工攒路费;体能上,坚持跑步、骑车训练。当时很少有人骑行进藏,他尽一切可能搜集进藏路线图、攻略信息。
大学毕业后,小黑去了江苏无锡电视台工作。其间,他利用自己的专业特长,拍摄制作了纪录片《骑行在天际》。这部片子大大推动了国内骑行的热潮。“有那么一阵子,每天都要在台里接待一些来自全国各地的骑友。”
在小黑看来,骑行是一种修行。“一个人骑出去,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能收获很多领悟。”
10年骑行岁月里,小黑也遇到过一些危急时刻。印象中,最难骑的是丙察察线,这是从云南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丙中洛乡通往西藏察隅县察瓦龙乡的人马驿道。好友李聪明的回忆也印证了丙察察线的艰险:“2012年我骑丙察察线,大雪封山,扛着车和行李翻越3座海拔超4000多米的大雪山。察隅至察瓦龙不过200公里,我走了近半月。好几次险遭不测。”
如今小黑提及路上的危险,语气十分淡定。“这些年来经历的多了,心理素质被锻炼得极强,已经没有什么承受不了的困难了。”小黑的户外人生并没有止步于骑行,2010年5月,他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珠峰登顶。然而骑行依然是他最热衷的运动。“骑行是一种无门槛、亲民的运动,和登山相比花费少,老少皆宜,而且十分自由。”小黑说。
2010年,小黑骑着他的车来到了成都,这里是川藏线的起点。绕城转了大半年,他在东较场街选了个理想的地儿,开了一家“闲人青旅”。他说:“人生的目标千差万别,生活的路径也光怪陆离。不论你已小有成功,或正苦苦奋斗,总有一个地方需要生命的歇脚,需要闲下来想想。就算再出发,也能骄傲地说,我的青春曾‘闲’过。”开业仅半年,“闲人青旅”已经成为众多骑友线下活动的大本营。
作为国内较早的进藏骑行者,如今,李聪明和小黑的骑行都超越了骑车本身,他们想着为更多热爱骑行的人做点贡献。不久前,李聪明完成了12条进藏线路图的手绘制作,最近又筹划着写一本《骑车进藏线路完全攻略》,供后来者参考。
而身为法国一家户外俱乐部中国区运营总监的小黑,则在他的青旅里着手策划着一个川藏线服务活动。小黑说,每年在川藏线上都会出现大大小小诸多事故。他打算今年夏天在川藏线上开设后援车服务,为骑行者提供保障服务。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藏历的新年了。新年一过,李聪明又要开始穿越藏北羌塘无人区的征程,即便顺利也要9月份才能返回拉萨。李聪明的微信朋友圈签名足以解释这一切的“疯狂”:“生命不息,骑行不止,我的中国梦。”
编后
随着今天《须行即骑访雪域》的刊出,本版对都市健身圈的关注,暂告一段落。
不知不觉中,健身圈成为大中城市的一种现象。通过这组报道,我们发现,无论是足球、羽毛球等奥运项目,还是太极、户外等非奥项目,都不乏众多爱好者。“跑友”“球友”“拳友”“车友”,数量不断增多,范围越来越广,圈子里的他们不仅锻炼身体,同时也在刷新建立社交、享受生活的方式。
体育是大众的运动,民间对体育的这种热情和需求,如能引导好、服务好,必能与竞技体育相互促进、相互提高,形成共同发展的良性循环。针对全民健身的现状和趋势,我们的相关部门还需及早谋划,加快迈出体育转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