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介绍自己的攀登线路
“噢,攀登珠峰不是我的梦想,只是一种享受。他们向上爬,但那不是我的事。”
5月18日,当我们走进中国业余登山队大本营的“中军帐”时,61岁的美国人威廉・萨米恩托(William Sarmien-to)正在和中国业余登山队尼玛队长聊天。他前几天在试图攀登海拔7028米的北坳(northcol)时,因身体状况较差下撤回大本营并放弃登顶。他57岁的朋友仍在山上,计划择日冲顶。
威廉用他的经历诠释了另外一种登山者。他们登山,不是为了顶峰,只是为了享受攀登的过程,途中美丽的风景和特殊的感受,已足够他回味一生。
5年前的计划
他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一个叫莫德斯托(Modesto)的城市来到这里。做出这个决定,要归因于他57岁的朋友艾德里安・克兰(AdrianCrane)。2007年,艾德里安成功登上珠峰8000米处,但在那里他得到消息,与他一同前来的儿子在海拔6500米的前进营地病了,所以他不得不下撤。那是他第二次挑战珠峰,但两次都失败了。
“当他回来和我说起这件事时,我说,下次再想去的时候告诉我,我也想看看它是什么模样。”朋友挫败的经历激起了威廉的好奇心。他也是一个登山爱好者,曾经攀登过墨西哥的几座火山、美国科罗拉多和加利福尼亚的几座高山。登山的诱惑像磁石一样吸引着这样一群人,而作为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的魅力是不言而喻的。
仅仅1年之后,艾德里安便找到威廉,告诉他准备5年后再度尝试攀登珠峰。
5年时间里,威廉幽默地说,他做的准备只有一个:赚钱。
“我退休了,为了这次旅行,我给政府维护网络挣钱,他们随时给我打电话召唤,‘嗨,比尔,那里的电脑坏了,你去修一下’。”显然,威廉很得意于这段过程,说起来眉飞色舞。“我攒了20000美元。”不过,这20000美元并非全为珠峰而存,他的行程从4月4日开始,离开珠峰后,他还要去伦敦、瑞典、德国等多个国家,到7月才结束。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已经周游世界了。”
加德满都之祸
4月4日早上9时,威廉从旧金山机场出发,13个小时之后抵达香港。他要在那里转机去孟加拉国首都达卡,然后前往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他对香港机场的印象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大”,他走了整整一天,都还没有走完。
4月6日早上,他到达加德满都,在那里停留了5天。糟糕的空气弄坏了他的喉咙和鼻腔,他不得不住进医院治疗,而且一直没好。这在攀登时给他造成极大的痛苦,并直接导致他的失败。
4月11日,他和另外5名登山者驾车从加德满都前往中国,途经中尼边界的友谊桥。为了逐渐适应海拔,他们在两个地点分别休整了2天,于4月17日抵达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营。珠峰脚下,登山者的“家”,又添了6顶黄色的小帐篷。
在大本营,威廉和同伴们休息了3天。每天测量血氧饱和度,也就是血液里的氧气含量,这是衡量身体对高海拔地区适应度的重要指标。威廉高兴地看到他的血氧饱和度在84%和85%之间波动,尼玛队长说,平地的血氧指标通常是94%,在大本营达到80%说明身体已经适应得非常好。
4月20日,威廉一行启程前往海拔6500米的“前进营地”(Advanced basecamp,登山者简称它为ABC)。此刻他并没有兴奋,因为在加德满都,他曾经为即将开始的珠峰征程兴奋不已,但立即遭到一个经验老到的登山者的告诫:“你不能这样,这种情绪在山上会杀了你。”
“她就在那里”
每一次登山的感受几乎都是相同的。调皮的威廉夸张地瞪大双眼,伸出舌头“呵呵”有声――“累得像狗一样,爬山的时候,我只想回家冲进温暖的浴室洗个热水澡、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再来点儿加州红酒。”
但威廉喜欢这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思考过程与结果之间的关系。
“当你背着一个重达六七公斤的包,走一步喘一步,山上又是如此的冷。你会问自己,这是为什么?”
途中所有问题都将在最后找到答案。
“当你坚持再坚持,终于到了那里――你只能发出一声惊呼,你只能说‘美极了’,你只能说‘哇,她就在那里’。在那一刻,你没有其他任何感觉。”
这么说的时候,威廉的目光不时投向别处,努力思索着准确的字眼,希望能够完美地表达出他的感受。
――“登山的时候,你所想的只是攀登,而等你回到山下,回头看看,真的会望着山不可思议地想‘我曾经到过那里’。而若干年后,翻看那些山的照片,你会想‘哇,我曾经在那里’。”
――“那种感觉,撞击着你的心灵。”
――“当你经过长时间的努力,终于登上去之后,体会到的不是成功,不是强大,而是孱弱、是渺小。那是一种非常纯粹的感觉。”
“前进营地”过生日
在经过2天因为艰难而显得特别漫长的攀登之后,威廉和他的同伴们终于抵达了“前进营地”。中间,他们曾在海拔5800米的营地住过一晚,用2天时间从大本营上升到前进营地,是从北坡攀登珠峰的传统安排。
在“前进营地”适应的滋味并不比爬山的过程好受,四周的美景也不能缓解身体所忍受的痛苦。
“刚爬到那里时,我们虽然都很饿,但是一点也不想吃东西。很多人张大嘴拼命喘气,口干舌燥。”威廉喝了一杯汤和一点茶,勉强吞咽了一些面条,便钻到帐篷里睡觉去了。为了保证充足的睡眠,临睡前他吃了一片药。海拔6500米的夜晚冷得让人难以忍受,“太太太冷了!”回想起他的“前进营地”之夜,乐观的威廉露出恐惧的表情。
早上起来,威廉不停地咳嗽,鼻涕横流。喝点咖啡,吃了块巧克力之后,他才稍稍好转。但他仍然觉得非常憋闷,连穿鞋都变得十分困难,一点微小的动作都会让人拼命喘息,只有拼命呼吸才能保证身体里需要的氧气。
威廉翻开他的记事本,回忆起他在“前进营地”的7天。
“噢,23日到24日,太可怕的记忆。”
“25、26、27日,我感觉不错,开始徒步练习。”
“28日――”威廉扬起眉毛,唱起生日歌,“那天是我61岁的生日,大家举起装满啤酒的酒杯,为我庆贺。”
在海拔6500米过了一个特殊而难忘的生日之后,4月29日,向导说,如果想再向上攀登,就必须进行“上上下下”的适应性训练。于是,他和同伴们下到海拔5100米的绒布寺附近,在那里的旅馆住了3天。然后,再度返回大本营,并停留了2天。
那不是我的事
5月5日,威廉再度前往“前进营地”。这一次,他将冲击自己前所未及的高度――海拔7028米的一号营地北坳(northcol)。
“我没走到头,最终只到达7000米的地方,但那已经是我到过最高的地方了。”威廉说,在攀登北坳的途中,他的头剧烈疼痛,鼻血直流,那是在加德满都留下的祸根。他认为再向上攀登可能会有不可预知的危险,于是果断决定下撤。
不过,威廉并不为此感到沮丧,登顶珠峰从来都不是他的梦想,他只要享受攀登的过程。
“我只是抬头看,噢,他们在那里,他们在向上爬。但那不是我的事,我要下去了。”
5月9日,威廉的同伴和他一起返回大本营。他的同伴们于5月13日重又回到“前进营地”,而威廉选择了放弃。
威廉止步的地方是一处雪坡。从他拍摄的照片来看,那是一个非常陡的覆盖着厚厚的冰雪的山坡,坡上有修路者先行筑好的两道绳索,所有的人都必须借助这两根绳索越过这道雪坡。威廉说,这段绳索从一个被称作“Cram―pon Point”的地方向上直通北坳,长约300米,每使用一次绳索须支付200美元。
他为这次行程一共支付了7500美元。
从5月9日起,他一直在大本营等待他的朋友艾德里安。
“这是艾德里安第三次攀登珠峰,前两次他都失败了,这一回他必须成功,原因有三个。”威廉咧开嘴笑起来。“第一是他的工作太忙了,第二是攀登珠峰花费太高,第三个原因是他的太太,她对他说‘够了’。”
他们每隔一两天能通一次信,通信方式很特别。艾德里安将要说的话写在纸条上,托人带下山来。最近一次纸条上,艾德里安告诉他计划于5月20日或21日冲顶。
当天,威廉试图与艾德里安联络,但没有成功。他为朋友祈祷,希望他能够实现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