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顶的朝阳破出云层,山脉轮廓的光芒呈现出天空裂变般的神奇;静谧的清晨,皑皑白雪映着阳光,仿若铺洒一地白银。高山俯仰之间,冰雪国度探访者的身躯显得那样渺小……
这是摄影师汤米・海因里希在海拔8000米所拍摄的雄伟一幕。作为登上珠穆朗玛峰的首个阿根廷人,汤米・海因里希从小就与高山结下不解之缘。5月19日至6月19日,他带着他的36幅摄影作品来到上海。上海证大喜马拉雅一场名为“生命的元素”的主题摄影展讲述了他的极地探险之旅。
如果说生命可以用一种颜色来描述,汤米一定会选择银白色,因为冰雪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
来喜马拉雅就像回家
汤米・海因里希是喜马拉雅山的常客,他几乎每年都来此登山,多的时候一年两三次,七八个月都在山上。喜马拉雅山脉,他攀登过近20次。
当他奔赴中国营地,穿越冰寒刺骨的河谷水路时,湍急的河流几乎要将他们驮着行李的骆驼淹没;当他跋涉在乔戈里峰的北部冰川时,阳光渗透密实的云层,薄薄地洒在冰柱上;当他站在巍峨的群山间时,落日熔金的霞光渐渐将蓝色的天空染成浓郁的橘色;当他攀爬到海拔8000米的高地时,“死亡区域”在眼前展开,队友依旧对他报以信心满怀的笑容。汤米用镜头一一记录下这些永恒的瞬间。
喜马拉雅山之上,将绝色胜景不断收于镜头之中。一边登山探险,一边按动快门,汤米一天可以拍两三千张照片。去年上乔戈里峰一次,他拍下的照片足有四万张。这些雪山上的杰作,每每回顾都令他欣喜。他感谢自己顺从内心,年轻时便选择了这条摄影之路。
今年50岁的汤米在五岁时有了人生第一架相机,那是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对此爱不释手。九岁时,一堂摄影课之后,相机真正成为他出门形影不离的搭档。
他出生在美丽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有着美洲人强烈的亲近自然的探险精神。少年时,他就开始攀登巴塔哥尼亚与安第斯山脉。当然,他绝不会忘记带相机,他说:“相机是我四肢的延伸,没有相机,登山对我来说就没有意义。”
大学毕业后,汤米顺从亲友的建议,成为了人人仰慕的工程师,不过他内心并不快乐。登山、摄影的念头始终让他有抛开一切现实去追寻自己兴趣爱好的冲动。年近30岁时,他终于下定决心做一个专业的登山摄影师。
当生活有了新的开始,汤米带着相机出发了。巍峨雄伟的喜马拉雅山成为他神圣的信仰。1993年,他第一次来到亚洲,来到喜马拉雅。一开始,他的想法很单纯,就是希望可以攀登世界的最高点,而当他真正走近喜马拉雅后,他发现,吸引他的远不止这一点。
中国、巴基斯坦、尼泊尔,这些地方都曾是他攀越顶峰的起点。这些国家有广袤茂密的森林、一望无垠的沙漠、耸入云霄的高山、波澜壮阔的河谷,令他赞叹亚洲的地貌丰富多样。在登山时,他一次次接受了当地人的热情帮助。饥饿时的一餐饭、寒冷时的一杯热茶都令他记忆犹新。从第一次到喜马拉雅开始,他便有了深深的亚洲情怀。
他说自己无数次地计划去南北极,但是每年却都来到喜马拉雅,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在召唤他。“这里有一种磁性,一直吸引我总来。我来到喜马拉雅,就像回家一样。”汤米说。
大自然面前,人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对于一位极地探险摄影师来说,体力、意志和技能都会受到现实环境的严酷考验。汤米如果不在极地旅行,就是在做旅行的准备,跑步、游泳、爬山……锻炼是每天的必修课。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难以抵御极地气候的恶劣条件。
喜马拉雅山营地零下50摄氏度的气温常常令汤米脚趾全部冻僵而失去感觉。速度可达160千米/小时的狂风让他身穿再厚的羽绒服都感到寒风刺骨。身上25公斤的行囊,令他觉得每一公斤仿佛都已远超实际的重荷。
不过,无论条件多么恶劣,汤米也不会停止拍照。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位职业摄影师区别于业余爱好者的素质。自己全身所有部位中,他最重视的就是手。手指保持灵活,相机处于预热状态,这样可以随时备战,迎接意想不到的精彩一瞬。
他最满意的一幅照片不是他登顶珠峰看到的壮丽之景,而是队友放出“胜利之光”的永恒定格。去年攀登乔戈里峰时,一缕白光自海拔8300米的高处投射下,标志着队员顺利登顶后平安返回营地。汤米在另一处营地迅速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缕胜利与平安的光芒。照片上皑皑雪山雄美壮阔,满天繁星点亮了夜幕的底色。山巅上的一个光点传达着胜利的喜悦与平安的好运。
“它也显示了我期望登顶,却又不得不一次次返回的意义。作为探险者、旅行者,我们是山的一部分,是地球的一部分,也要小心地照顾好自己,这样以后才能再来。”在汤米看来,这张照片表达了一切,包括自己当时无法登顶的坦然。
多次攀登喜马拉雅,危险在所难免。回忆起去年登乔戈里峰时发生的一幕,至今令汤米心有余悸。
在准备登顶的第一天,汤米遇到了雪崩。大量雪块从山顶滚落,将汤米整个人埋在雪下。他庆幸自己绑好了安全带,借助绳索,一点点爬了出来。那一刻,队友们在高于他海拔五十米的地方,他意识到如果自己继续登顶将会有很大危险。思考片刻之后,他决定返程下山了。
或许是喜马拉雅山带给了这个西方人一种东方智慧,令他相信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汤米说曾经的自己是典型的西式思维,想征服自然,想把目的即刻达成。此前他也有过登乔戈里峰遭遇雪崩的经历,那时他根本不想理会雪崩下登山的后果,只想登顶。队友决定下山,还令他一度沮丧消沉。
随着登山经历的积累,汤米渐渐感悟:要听从山的安排。“喜马拉雅有8000多米,而我只有1.76米,我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去征服它,我只能和它做朋友,和它亲密友好地相处。在大自然面前,人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一场雪崩会在瞬间卷走一切。”汤米说,这并不意味着放弃,因为自己还会再来。有些事必须要曲折迂回一下。如果没到对的时间去做这件事,就应该耐心等待。这次下山是为了可以下次继续攀越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