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者一家同行,沿途扎营做饭
从丽江到拉萨,这条近2000公里的路上,从来都不缺少人的身影,朝圣者、骑行者、志愿者、修路架桥的人、搭车旅行的大学生、站岗的士兵、澜沧江边播种的妇人、从远处的村子赶来过节唱歌喝酒的人、等待班车走出大山的年轻人……“转山”的人行走在雪山峡谷的怀抱里。
一路上就是他的课堂
拉茸,藏族,中甸县人(香格里拉县),43岁,1982年从家乡一路磕长头到拉萨,4年后到达拉萨。
我们的藏族司机拉茸师傅跟着《转山》摄制组走过一段时间,不过他没看那部电影,也不爱聊那件事。被问得多了,他就会说一句,“那些都是吹牛的!”很多场景都是在迪庆县搭的,一个骑行新手要想一个月内从丽江骑到拉萨,几乎不太可能。
30年前,13岁的拉茸从家乡中甸去拉萨朝圣。村里10多个年轻人一起出发,一路磕长头去的,四年后到达拉萨,一个伙伴死在了路上。后来又去了尼泊尔、印度,回到中甸的时候拉茸已经20岁。在尼泊尔的时候,他听到老外说到“香巴拉”,后来才知道说的是他的家乡,2001年中甸县正式改为香格里拉县。“朝圣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年轻的时候去做很好”,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一路上就是他的课堂。
几年后,拉茸买了一辆丰田4500开始在滇藏线上跑车。他见过各种“转山”的人,有“玩得很野的”新加坡游客、知名摄影家、过气女歌手、对康巴文化感兴趣的日耳曼女人、热心公益的人……这条路总是被赋予了很多行走的意义。
拉茸最尊敬的是那些路上真正的朝圣者。每次遇到,他都会停车,聊几句一路而来的辛苦,留下一点钱给长辈――这些朝圣者往往是一家人同行,沿途在路边扎营做饭。藏族民歌里唱道:“黑色的大地是我用身体量过来的,白色的云彩是我用手指数过来的,陡峭的山崖,我像爬梯子一样攀上。”
闫洁,21岁,四川音乐学院大三学生,2011年10月旅游到雪山,留在白茫雪山藏文小学支教至今年5月。
闫洁是去年到云南旅游的时候,经过白茫雪山,留在白茫雪山藏文小学做志愿者老师。据说,这所学校主要由一位活佛主办,孩子们都叫他活佛校长。学校原本在雪山的帐篷里,后来搬迁到山下,去年新建了学校,有了操场、教室和宿舍,副校长达瓦是青海人,还让人画了住宿区的壁画。之前学生主要都是藏族孤儿,后来扩大到贫困家庭的孩子,包括迪庆州以及四川、青海。“这一带汉、藏、英三语教学的小学不多。”
学校里没有网络,闫洁发现用手写信是表达情感更深沉的方式,她给父母写了很多信,说了很多当面无法说的话。“来过这里的人最后又会回来帮助学校,”达瓦副校长说,“很多学生毕业了,去了不同的地方,都会尽自己的力量帮助学校。”
像闫洁这样的志愿者每年都有,特别是暑期更多,他们或长或短地停留这里。闫洁的志愿者行为本身也是学习,她已经会说一些藏语,也开始认识复杂的藏文,她说要等到五月才离开,那个时候白茫雪山的杜鹃花就开了,她要看看灿烂的花海再离开。
修路工人,姓名不详,民族不详,年龄不详,经历不详 盖房子和修路是滇藏线上最常看到的两项工程。尤其是修路,不少路段就是塌了修、修了塌,一直在修路。
川藏线、滇藏线上来回跑车的师傅们最清楚,典型的横断山脉地貌,特别是一下雨,塌方泥石流经常发生。因为海拔落差大,经常是一天就能经过四季。因为是春天,雨季也没有完全到来,正是高原上珍贵的工作时间,一路上不时见到修路者,从香格里拉一直到盐井一段,峡谷之间要架设桥梁,人就孤立地站在峡谷的中央。
滇藏线近2000公里,一路伴随的是大江大河,金沙江、澜沧江、怒江……怒江大桥扼守天险,这里是三江并流之处,大江大河纵横密布,怒江峡谷的弯道如同蟒蛇盘旋。
跑在滇藏线上的大货车把自己打扮得很花哨,点缀着“莲花”、“法轮”,系上哈达,东风牌货车很多。公路以“之”字形曲折,共有72个大弯,《转山》电影里记录了那个片断。走了十多年滇藏线的熊师傅说,这路已经好多了,去年才刚刚铺好沥青。
路上发生的故事都记录在向大姐驴友驿站的墙上,驿站在通麦兵站的对面,有很多人留下了对于这条长路的印象,例如“问君能有几多愁,不如一路向西游。见证318筑路工人的伟大。”“通麦天险不复险,川藏已成商业景”……四川人向大姐在这条路上很有名气,开店十几年,来往于进藏线路上的司机师傅都认识她,也包括各种各样的骑行者、徒步者,“这几年也总是看到有人骑下去,又骑上来了。”她还特地在一个自行车论坛上报告了驿站的最新进展,现在驿站有无线网络了。
从波密到林芝,过了通麦,窄窄一条山路上,车窗外就是万丈峡谷。经过通麦大桥,桥的旁边遗留着洪水冲毁的老桥,天气温暖,江边一路长着蓬蓬的野草,据说那是竹子开花,六十年甚至更久,竹子会开一次花,看起来和芦苇相似,结成果实“竹米”落下来,之后竹子就全部枯了。
李聪明,45岁,福建德化人。从1989年开始骑行,曾三次骑行环游中国。2011年10月开始,计划连续骑行十条进藏线路。
214国道到芒康后,和川藏线318国道会合,一段土路扬起大的灰尘,在灰尘中看到两个骑行者,这两位来自湖南的骑行者从丽江出发,终点是拉萨,对应着电影《转山》的路程,上坡路,只能痛苦地推车前行,全副装备只露出眼睛。原本是十多个人的骑行团,有人快有人慢,最后往往是实力相当的两个人才能相伴而行。有时候,他们行进在灰尘里,爬行到高点后,然后流畅地下滑,雪山峡谷都是背景。
也有孤独的骑行者,到达然乌的晚上,漫天大雪,一家小酒馆里,一群人围住了福建人李聪明。他给自己取了一个网名“独孤骑者”,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骑行中国。去年十月一日开始他计划从十条不同的线路连续进入西藏,这个计划的时间是250天完成。小酒馆里一群人发出惊叹和敬佩,一个来自北京蓟门桥的哥们频频敬酒,觉得李聪明很了不起,他酒醉后突然决定买张飞机票到拉萨,然后一路搭车到成都,觉得这是送给自己不错的三十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