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卷起相思泪

一株杏花，是吗？我停下脚步，门口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株杏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季节和风沙走石的地方，还能看到杏花开放。
白色的花瓣，有两个人的影子突然在我的睫毛前闪过……我迈开脚步，低着头离开了……

那株杏花，让我有些伤心苦味。记忆中的花海间，一直是两位芭蕾舞者爱与梦的凄凉诀别。
他和她……
两张面孔已经接近模糊，剩下的，是他们双人舞蹈完美合作留在我脑海里的肢体语言。
我是个游戏大老粗，从深层次艺术鉴赏上来说，芭蕾的意境我体会不了，但在小学和中学时候，我认为芭蕾是造就人间眷侣，同时又将情侣拆散的“悲剧艺术”。
他们中的她，是小学的同班同学；他们中的他，是小学同年级里隔壁班的同学。
他们不仅在一个学校上学，还在一个舞蹈班学芭蕾，学校的文艺汇演上，第一次看到他们合作的芭蕾舞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我也没料到这个悲剧演绎的舞蹈，竟会是4年后中考前他们的现实写真。

“他喜欢她！是真的！”
只不过是五年级的娃娃，这样的谣言被我们当真起来。很多人只觉得好玩，却没人知道，她有一天躲在体操房里哭泣，如果——我作为劳动委员没去检查卫生，或许我也不会知道，那个谣言是“她喜欢他”的真实语言，挂满泪花的她抽泣着让我别说出去。嗯！我答应你。

“他喜欢她！”
第二天，同学还在极力打造声势。在操场上为即将来临的儿童节彩排的她和他，不清楚是不是听了这些话后有些思想在闹别扭，他们的好几个组合动作都被老师叫停、重来、修改……
表演那天，碰巧遇上舞蹈学校有比赛，我们的文艺汇演上，《天鹅湖》也就取消了……

“听说他们不合作了！”
在得知比赛没能进入省级决赛的时候，教室里哄哄闹闹的传着这样的绯闻，一个星期里体操房的门都是紧锁的。我差点也相信了他们不会合作的话，还好，周末我碰到了她，她说，因为要期末考试了，所以舞蹈班里好多同学的家长都去劝说老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让学生参加训练……
哦~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迟钝呢？一个暑假就这样在炎热和雷雨中过去，等我们都到了毕业班，谣言不知道何时已经成了现实了。

“那对小天鹅在一起了。”
一群六年级的娃娃，懂啥？我歪着脑袋走过教室门口——他们牵着手站在走廊上！任我愣眼吧~教师节联欢会那天，那支久违的《天鹅湖》在他们的笑意中，起舞在大礼堂里。
离升学考试还有两个星期，六年级的娃娃们被带到了城市后山上的一片杏花林里郊游。那个季节，杏花已经开过了，大家都有些失望，围坐在长满绿叶的杏树下，我们先后连声叹气。
一片死寂，被他们的舞蹈给打破。头一次见有人穿着运动鞋和运动服跳芭蕾，没有轻盈的感觉，是因为绿色的草地粘住了他们的脚尖吗？没有听觉的享受，因为风从树林间穿过，已经是最好的伴奏了。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这样的效果就是在以前的表演中也不曾出现。
小学，他们最后的合作，在没有杏花的杏花林里完成。

有时候，缘分这东西是巧的。刚上初中，他们居然被分到了一个班~
初中，除了那些小学在一起的同学知道他们的关系外，新来的同学对他们充满了好奇。

“好奇怪的一对，只有在跳舞的时候才会一起微笑。”
我们都没注意过的却被新同学发现了，微笑……我好象只见过她哭泣……然后的微笑，是在跳舞前的准备中，舞蹈过程中，和舞后的祝贺里。他们才会在一起笑……是的，学校艺术房里只有他们跳舞的照片上才有微笑。
笑是什么？对于一对小情侣来说微笑能传递很多心理话不是吗？

“合作是不会永远的……”
冬天的雨，夹杂着这句话在班里流传。已经有一个学期，没有在文艺汇演上见到他们的合作了。听说：他有其他人；听说：她厌倦了芭蕾……
这些听说，在无风的海面上被人用石子击打出波浪。
我想和她说话，但是，我们没有话题。我只是个游戏大老粗……或者是干活大老粗，拿着扫帚站在讲台上，看她擦玻璃都好像在跳舞。
“能为我换下抹布吗？”她隔着窗户，在玻璃外面朝我打招呼。好的~换块抹布，我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能一起跳舞。她咬着嘴唇说：不知道。

“睡美人最后是被王子亲吻醒的！”
他们的舞蹈题材都是西方的，跳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月初他们在一个比赛上拿了金奖。
睡美人……难道，前些日子她把自己变成睡美人，是要等着王子来找她吗？他是她的王子！
我们这个班里算得上有艺术涵养的节目，只有他们合作的舞蹈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应该向艺校发展，毕竟，分班后~他们文笔成绩并不理想，只有艺术才是他们的选择。

中考，对于当时的我们是天大的事情。他们，也在为考进艺术学校而努力，每天下午，当我们爬在桌子上埋头做试卷的时候，隔壁教室的音乐就一直放着……很悠扬…… 那天我开玩笑的对他说，为什么你们不能把游戏元素改成芭蕾舞呢？他使劲摇头，说是她不喜欢的东西，他也不会去做。
开玩笑，为了他们的艺术梦，谁愿意去打乱；
然而，命运却会……


为了让大家轻松下，毕业班组织交游了。不知道是不是巧缘，老师的提议竟然是小学毕业前去的杏花山林，最让人激动的，是那杏花开了……
杏花开了，风卷着杏花在我们的眼前飞舞，他们在同一个地点，穿着非正式服装跳着芭蕾舞。花间海洋，起舞弄影，他们的愿望简单的如同这白色的杏花：在一起、芭蕾舞。
在看他们跳舞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合作……永远成为当年98届学生的回忆……

临近中考，体检让我们有些紧张。每次看到白大褂的医生在体检的时候稍微皱皱眉头，心里总感觉“完蛋了！”
“真的吗？他不能考艺校了？”
体检完的第二天，突然听到他有病，具体什么病，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唯一肯定的是：他，不能再继续跳舞，否则……
他不能跳舞，她也没有力量再去跳舞……离艺校专业舞蹈考试只有一个星期了，那天，大家秘密在下自习后开了个小班会。他交给她一个小小的心愿瓶，里面有几颗星星。

“这个瓶子给你，不要轻易打开它。因为里面有我呼吸过的空气……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书里的男主角在得知自己要离开女主角时，就这样做……里面的星星上，写着我们跳过的舞蹈的名字……保护好它，你一定要考上艺校，带上它就等于带上了我……”
大家听着他的话~都低下了头……她的抽泣声从接过瓶子的时候就没停止过。

他拉开门走了！她还没反映过来他就走了……她书包也没背上就追了出去……我们只能在教室里发呆……

最后一次见她，已经是上高中的时候了。没有了他在身边，她已经学会了独自微笑。她说自己在艺术学校进修，至于他——“他在那个不要让我轻易打开的瓶子里……我把他的舞蹈鞋埋在了花山上……你们以后如果还会去那个地方，希望你们不要打扰他……”她笑着离开——我答应你，我们不去打扰他。

杏花我也没特意去看过了……只有远远的在另一座山头眺望
今天，杏花又让我在很短的时间里想起这些。
他们~名字很模糊的他们……只有杏花拌着泪水才能回味起的舞灵。

记于2008.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