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
请允许我再次这样叫你。还记得以前,我这样叫你的时候,你总会厥着嘴巴故意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跑来揍我,骂我混蛋,但是请你相信我,你真的是我的小宝贝,一直都是。
以后早上起床的时候,别忘了喝杯温水清清肠,要不然又要在厕所里蹲上半个小时,又要长痘痘了,那时候就不漂亮了,知道么?还有,你有胃炎,不可以暴饮暴食了,现在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要更加学会照顾自己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在写到“不在你身边”心里一阵泛酸……
每次闭上眼睛,是黑暗的,但是我总是第一时间想起你的脸来驱赶黑暗。也许像你说的,我总是耍贫嘴逗你开心,你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天使,天使都是有一双大大的柔软的翅膀。当时我还记得我开玩笑说,要不我在你背上的蝴蝶骨处用烟头烫一双大大的柔软的翅膀?在你的脸上我看到了你延展开来的黑色长睫毛,你褐色的瞳孔,那种望不到边的颜色,盛开的花朵,一瓣一瓣。你躺在我怀里没有了任何行动,然后你站起用你最快的速度脱下了那件根本遮不了你多少胴体的衣服,你拨开垂在背后的乌黑长发,背向我说:好,你来吧。我愣了,烟在我嘴里抖落下一片烟灰,我不是在想翅膀的问题,我是在惊诧,你还是个小姑娘怎么就有这样的胆。你回过头看我,问,不敢了?当时我唯一的神经感觉在腹下,那一股激昂……
那是我们相识一个多月的第一次,你几乎没有任何拒绝的第一次,你痛的小声哭。关于翅膀的承诺我带你实现了,你背上两边各刺着一片像我巴掌大的翅膀,那个形状是我特别从莉诺雅的服装上拷贝下来的,我记得你含着泪说,只要你喜欢,就好。你说,要不要我也刺一双翅膀,我摇头拒绝,要刺也只刺一只,那就很像萨菲罗斯了,你不知道他是谁,呆呆地问我,他有你帅吗?我指着电视上的克劳德说,和他一样帅,你指着站在克劳德对面的萨菲罗斯说,他更帅。
宝贝,马上就要到七夕了,依稀记得你前几天还冲我撒娇说我会给你带来什么情人节礼物。我刮刮你的鼻子,说,秘密。看着你期待的样子,我只是摩挲着PS3的外壳没说话。
亲爱的,就在前些天,我去医院检查,那些死神一样的人告诉我,我得了脑癌。
那天我在我们的小窝里拼命地玩MGS4,看着年老的Snake穿梭在弹林枪雨里,思考着,该怎么办。
我们在一起快半年了,我却要离开你了。医生说我的癌症是晚期,我可能随时失去言语的能力,然后随时在睡梦里猝死,随时会离开你……所以我不要这样的结局,我要早点离开你。上次我狠心说要和你分开,但你死活不肯,看着你哭着到处寻找我,看着你憔悴的样子,我心都碎了,我回来了。我故意跟你吵架,故意让你伤心难过。你那天轻轻地说,想看我玩游戏,我冷言地拒绝了,自从得到诊断书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开过PS3。快乐早就在那一刻和我诀别了……
最近我的脑子里,一直在回想我们以前的片段。你的一颦一笑,我总在反反复复地回忆,一次又一次以往我们的点点滴滴。我害怕哪天这种该死的病让我连你都忘却了,那是我最最不想要的,我要多想你一些,我不要忘记你……哦,宝贝,我爱你!
我记得你第一次离开家搬进这个小小的暗地下室的时候,我记得你第一次为我烧菜的时候,我记得你第一次像个妻子一样接我回家,记得你第一次看我玩游戏,你惊讶地说:这就是你喜欢的东西!你捏着手柄眼睛紧紧盯着电视的样子让我至今难忘。你还为我放弃了你的学业,放弃你的大学。我们同患难过,享福过,你还曾陪着我挨饿……
我曾说过,当我们穷途末路的时候我会带你去流浪,在你彷徨的时候让我带你去飞翔,你的翅膀,就是背上我为你刺上的那对,或许我做不到给你更多的幸福,但是有些小小的幸福我一定可以替你实现,我们不要轻易说放弃。可是,现在我却没办法再继续照顾你了,没办法再去实现我对你的诺言了,原谅我……
相信我,宝贝,我会治好病,也许会治不好,可是怎样我都要试试,我现在还不能抛下离你而去!你要相信我一定会从死神的怀里挣脱出来,我要努力。
现在我走了,我留下了PS3游戏机,和那架木吉他,希望你看到它们的时候能想起我,能为我祈祷。七夕的礼物,我先提早为你送上,一朵玫瑰。或者,你别等我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来见你,带着健康的我。但你要记得,我爱你!我们曾经相爱过!
你亲爱的楚滨”
谢楚滨放下笔,把这封信反复看了看,确定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图后,他满意地把它折好,放进了一个白色信封里,尽力字迹端正的在信封上写下了:宝贝(收)的字样。
还好有本言情小说让自己煽情地多胡诌了几句,还要感谢现在听的歌,要不是它唱到什么翅膀什么流浪,自己压根儿不可能写出这么有效果的文字呀!
他背着一个包,环顾了一下自己住了半年的地下室。突然他想到什么似的重新把信拿出来,摊开,在第三段的后面添上了一句“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他努力地握着笔,心想着要尽力写的让人感觉落笔者心理是痛苦的,矛盾的。才这么想,就不小心把“谅”字旁边的京字口里多了一横,完了完了……无奈谢楚滨只好重重涂黑了口字下边儿的那一横,涂了之后感觉那口字的嘴巴特别大,也不管那么多了。涂毕后他从身边的水杯里用手指沾了水,洒了几滴在纸张上,这样就能营造出一个泪流满面的场面了。顺便用力抖了抖那朵本来就没有活力的花朵,让它看上去让人觉得被紧紧握过。做完一切后,手机响了,宫本茂大师的经典马里奥电子音。
“喂?”
“请问是谢楚滨先生吗?”妈的怎么那么别扭,你家才出殡!
“是的,什么事。”
“哦,你订的车票已经为你改了时间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
“今天下午5点的。”
“好,谢谢你。”
“啪”的一声谢楚滨合上手机盖,他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和营造出来的气氛。他滑下肩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伪造好的诊断书,放在那封信旁边。他撇了眼PS3和那把裸琴,一个是已经烧了一个是不能弹的,留下来也好,反正带在身边没用,又重又显眼。最后他把统统可能沾过自己指纹的东西仔细擦了一遍。上次就是没有做好准备被这女人找到了,现在一切都演得天衣无缝。
谢楚滨走到厕所里,取出手机里的SIM卡,丢进马桶里,按下了冲水按钮,随着哗哗的水声,谢楚滨脑子里只有一个欢愉的念头:解放了。
嘿嘿。
谢楚滨重重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