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二十多天的跋涉,阿烈站在了居庸关的城墙上。此时已经是初秋季节,天高云淡,放眼望去,天地辽阔,尽收于眼底。进了居庸关再往西南方向就是赵国的地界了。不知道为什么,一路行来,阿烈总觉得自己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他,可是他用了种种办法去查找的时候,却又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
爷爷临死前并没有告诉阿烈任何事情,只是让他向南行走。阿烈想到爷爷如此神秘的安排下大峡谷的事情,那么,难道自己未来的每一步都已经被爷爷安排好了?想到这里,阿烈总是觉得很郁闷,没有人想让自己的生活完全按照别人设置的路线去行走。只是阿烈别无选择,因为他想要知道一切是为了什么。所以,他就这样身不由己的向南行来。别无选择,有时并不是借口,只是因为他有所求而已。
在居庸关上吹了一会风,阿烈正往城墙下走,突然前方烟尘滚滚,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越来越近。城墙下面稀稀落落的人群惊慌起来。城墙边的几个士兵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开始关闭城门。
城墙上此时烧起狼烟,在碧空下缓缓升起。这是守关的士兵发出的报警和求援的信号。一队穿着号衣的士兵也开始登上城墙,并把城墙上的游客向下驱赶。来不及下去的游客则伏在墙垛后面,躲避着箭雨。
这个时代,诸国争雄,战乱本是常见之事,而且北地之人游侠之风甚重,多慷慨悲歌之士。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对打仗也已经习惯了,有些人也在墙垛后面拔出腰里的剑,或者挽上弓,随时准备回击。
阿烈此时也伏在墙垛后面,箭矢在头顶簌簌地飞过。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觉得又是惊奇又是兴奋。这样的大军对峙,和昔日在大峡谷里的闯关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箭雨停了下来,马蹄声嘎然而止,尘烟纷纷落下。随着一声号角响起,城墙下面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让你们的城守出来,本大爷有要紧的事情知会他。”
那些伏在城垛后面的游人都慢慢探出头来,阿烈看到那些人的神色并没什么紧张,而守卫城墙的士兵面色很轻松,一点都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阿烈正觉得奇怪,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笑声:“脱花鲁又来讹诈熙城守了。这次看那个熙城守还玩什么花样。”
阿烈转过头去,一个穿着长袍,带着方巾,身材颀长,仪态颇为洒脱的男子正按着腰间的长剑,看着城墙下方笑着自言自语。他见阿烈转头看着自己,朝阿烈一笑:“这位兄台是从关外来的?第一次到居庸关?”这个男子看上去颇为客气,可是却自有一种威严,阿烈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彷佛这个男子凌驾人世之上,有一种视芸芸众生为无物的傲然。
阿烈还没来得及回话,一行人已经匆匆走上城墙。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年纪,歪带着毡帽,一身短衣打扮的男子。男子相貌长的颇为粗豪,一对浓眉下豹眼圆睁,方口阔唇。那城楼上的士兵看到他,纷纷行礼,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跑到他跟前:“熙城守,脱花鲁那群匪人……”
话还没说完,熙城守已经一手拨开那队长,自顾自走到城头上,朝下望去。
阿烈见这熙城守颇有些英雄气概,不禁赞叹一声:“这个城守象个汉子,不像中原人,到有些像我们草原上出身的。”
穿长袍的男人轻笑一声:“这居庸关,也只有熙城守这样的人才能守的住。不过,你别看他外表粗豪,肚子里的计策多着呢。等会就有脱花鲁的好戏看了。这脱花鲁,有勇无谋,在熙城守这里吃了好多苦头,到现在还不服气,呵呵,小兄弟,专心看好戏吧。”
此时,城墙下面已经安静下来。阿烈探出头去,只见城下上百匹马离开城墙约有二十丈距离,马上的人穿着各色衣服,但面容彪悍,每人都举着弓,瞄着城墙。看的出来,都是一群久历战火的人。领先的那个男人,坐在马背上,就好像一个方方正正的石碑立在马上,方头大耳,看不到脖子,整个身体也像个麻将牌一般是方形的。半个脸都被胡子遮盖住了,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阿烈心想这个方形石碑状的男人大概就是那个什么脱花鲁了,看到他坐在马上的模样,阿烈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把这个时候安静的气氛全部打破了,顿时,城上城下的人都朝他看来。其中,脱花鲁和熙城守的眼光特别敏锐。
一阵疾风向阿烈面上射来,脱花鲁身边的侍卫已经朝阿烈射出了弓上的箭。那箭来势凶猛,竟然比寻常人用的箭长一倍。城上的人发出惊呼声,在阿烈眼里,却把箭的来势看得非常清楚,他伸出右手食指拇指轻轻一夹,那箭顿时被他夹入手中。
阿烈毫不理会城墙上下人们惊讶的眼光,他右臂用力,把那长箭掷出,比那用弓射出的速度还要快,人们还没来得及反映过来,脱花鲁后面张着的大旗旗杆已经被阿烈掷出的长箭射断,旗子随风飘落。
这个时候,城上的人群发出欢呼声,熙城守看阿烈的眼光带上三分赞赏三分狐疑,而阿烈身后的那个长袍男人则轻轻击掌:“小兄弟,好身手。那熙太守自来喜欢搜罗人才,如果不出我所料,等会熙城守自然会亲自来招揽小兄弟。”
阿烈朝长袍男子摇摇头:“我只是有几分力气而已,算不了什么,这位大哥对这里非常熟悉,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
“呵呵,我叫龙一,居庸关是我常往来的地方,我的商队也在城里歇脚。小兄弟不嫌弃的话,等会去我那里稍坐一会。”龙一笑吟吟地向阿烈发出邀请。
阿烈抱拳道:“龙大哥,那等会小弟就不客气了,大哥看来也是走南闯北惯了的人,我这是第一次进关,还有许多事情请龙大哥指教。”
就在阿烈和龙一说话的时候,熙城守已经开始朝着脱花鲁的队伍喊起话来:“脱花鲁,上次你和我打赌输了,你说今年再不来骚扰我们居庸关,堂堂男子,怎的说话如此不算话?”
“妈的,老子什么时候说过的话不作数了,老子这次带人来又没攻打你们城池,到是你这里不知好歹的小子把我的旗杆都射断了。”
“那你带这么多人到我居庸关做什么,还带着这么多弓箭,难不成你们想来这里操练弓马?”
“妈的,老子是来给你们报讯的,顺便问你们借点粮草。我脱花鲁这次也算倒霉,如果不是上次和你打赌赌输了,妈的,老子这次也不会这么狼狈。”
“你到底想怎样?吞吞吐吐可不是你脱花鲁的做事风格。”熙城守说话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奇怪,这脱花鲁本是居庸关外一股流窜的马贼,平时却也不做什么伤天害理,打家劫舍的事情,主要是打着保护过往商队的名义收些保护费来营生。不过他们的信誉还可以,基本上交过保护费的商队都能平安走过那千里草原。他基本不参与在赵国和燕国的势力中,这一队人马在燕国和赵国的边境上形成了第三股势力,也成为燕赵两国的一个缓冲。
燕国赵国边境上都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生存,私下里也都会往来一下。
脱花鲁大声喊道:“有一队大军已经驻扎在离居庸关二百里外的地方,怎么样,这个消息还值钱吧。”
熙城守眼光敏锐,他早已发现,脱花鲁麾下的有些人其实带着伤。难道他们是被人驱赶过来的?什么样的军队,居然能够让脱花鲁这般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