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迷眼中的“奥斯威辛”,是最靠近街边新盖的六层楼。一层配眼镜,五、六层住着心理精神科成年病人。“本来网戒中心只在二层,后来人越来越多,二、三、四层都住满了。”每一层都装着铁皮门,敲门就会有人来开,胸前牌子上写着“家长,某某爸爸(妈妈),相信配合,永不放弃”,并配有本人照片。平时几层楼都静悄悄的,上午孩子和家长们要去上“杨叔”的大课,下午则是军训和感悟类游戏活动。下午17点半饭点上,穿着迷彩服的孩子们从操场回来了,家长们手拉手站在路口,一开始记者以为是给孩子加油鼓劲,“其实我们是防止他们跑,但是脸上还要带着笑容”。
被描述得极阴森的“13号”位于二层几个诊疗室间,因为已经撤去了“十三室”的牌子,只看到“行为矫正治疗室”的标示。休息时间几个孩子就在那门口洗脚聊天,每个孩子都进去做过电波治疗。“把沾水的治疗仪的两个电极,在太阳穴往上一些的位置,很快点一下,那是一种又麻又痛的难受,但是非常快。那是我们必须承担的。”孩子们已经会用责任等等词语概括这样的经历,“做错了事情,就去面对后果,在我们这里没有惩罚和改造这种概念,而是责任和改变”。只有网戒中心的孩子才会被进行行为矫正治疗,使得外界对这种带1~5毫安电流量的上海某医疗器械厂制造的仪器充满了想象。记者到达当天,有新的孩子被家长送来,这对来自辽宁的夫妻穿着体面,却和一个十三四岁的胖女儿撕扭在一起。
因为事先已和家长同盟委员会沟通过,这对父母签下了与家委会、与医院合作的协议各一份。“他们充分了解和同意我们的做法,我才能接收孩子。”同时网戒中心也把五六个孩子送来接待新来的女孩。母亲对护士小声说,“一年不上学了,除了上网什么也不做,还打她爸爸”。孩子留着厚重的刘海,表情愤怒又冷漠,穿着很短的裙子和裤袜,几个高个子迷彩服男孩手背后站着把女孩围在圈子里。她极度不满,对着父亲的腰就是一脚,然后在大声咒骂中被父母和舅舅送进了行为治疗室。“新盟友都得过这一关。”一个家长淡然说。杨永信过来极轻碰女孩的背,就被打到一旁,她母亲大叫,“谁来帮帮我,她扭得我好疼”,亲戚加上几个男孩,还是七手八脚让她平躺下来。
“很轻很轻,一下子。”杨永信把电极拿好,极快擦过了女孩的头部,她眼睛闭紧了一下,随后不断大喊和扭动:“疼!”“爸爸妈妈为什么送你来?”“他们骗我。”“你为什么不上学?”“……”“除了上网你什么都不做?还恨父母?你打爸爸对吗?”杨永信的声音极温柔,但是手下一共碰触了3次。触电瞬间女孩紧张极了,眼睛紧紧闭住,随后就减弱了挣扎。3次加在一起1秒钟左右,每一次女孩都反抗小了很多,睁大眼看着杨永信。到第3次,她已经完全安静下来并不需别人按着。“爸爸妈妈送你来是为了让你好好上学做人,你回答叔叔,能不能对爸爸妈妈礼貌一点,以后不要再沉迷网络?”之后的劝导女孩子全部都口头答应了下来。
“行为矫正治疗是为了让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我身上。”行为矫正治疗室里出来,本来大哭的女孩看上去平静了很多。母亲忙不迭拿出了一大袋子零食想给女孩,父亲则难以置信地看着杨永信。杨永信一直轻轻和她说话:“你看爸爸妈妈对你多好。能不能当着叔叔的面,抱爸爸一下。”她和父亲轻轻地搂肩。“不行,这和你刚才和我说的不同,你说过好好爱父母。”这时父亲才和女儿紧紧拥抱了一下,黝黑壮实的父亲难过得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