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无数闪电中身法轻灵,卷起道道罡风直取我面门,身前巨大仙鹤每一次扇动翅羽都飞沙走石。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见他儒雅面容尽是无奈。
“我们究竟在干什么。”我听见他轻轻叹息。
心中一丝苦涩泛上,百姓尚在死生边缘挣扎,而我们,却被迫在这里争斗。顶着个为了拯救苍生的名字,实际上,却是给那高台之上拊掌大笑的人搏命演出。
然而,我们,退无可退。
……
日色西斜,我鬓发散乱,凌乱发丝在颊侧浸着津津的汗水。他道髻半颓,雪色长发在风中猎猎成旗,衣袍狼狈。
再一次掠过彼此时,他苦笑:“我们,还要打多久?”
我默然,无奈,回身尽力挥出火鸟。
你我,都是他人手中牵线的傀儡,身不由己。太虚和云麓的名字,逼得我们无路,可退。
透过火鸟红艳的羽毛,我看见他脸上竟有一抹狡黠的笑。
太虚观掌门人慢了半拍侧身,被火鸟直直撞上肩侧,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那火鸟余势未尽,竟连他身后硕大仙鹤也一举打散!王上和那些趋炎附势的臣子们齐齐起身喝彩。
我们伏在阶下听赏,汗水在石板上浸成淡淡水渍。
他轻笑:“喂,你魔力都耗尽了,怎么下手还那么狠?我仙鹤都被你打散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仙鹤是你自己掐诀收回去的,真当我是傻的?”我瞪回去,自己收了仙鹤,偏要来说是我打散的,当真岂有此理。
“……故,封云麓仙居掌门为国师,领元帅职,即日起,统领六军,挥师北上,不得有误!太虚观为国教,从旁辅佐,一并北伐,钦此。”
我们山呼万岁,谢恩而出。
然后就是纷飞的战火,苦难的百姓。
一路走去,跨过无数生死,我和他,逐渐密不可分。
在桃李花林,我们协力建起小小的庭院,张灯结彩。是的,云麓太虚两派掌门人,即将联姻。
建好传送神石,第一个传过来的,竟然是我云麓门下一个重伤濒死的弟子,她一跤跌在神石下,扯住我裙摆,流血的双眼已经没办法再映出任何东西,她说,掌门,快逃,太虚……要害你,他们,召出了邪影……
她最后咳出的鲜血,在我裙摆上开成绝命的花,旁边,他如遭雷击,惨白着脸色瞬间消失在神石畔。
晨昏几度,我木然看着满院红彩,怔怔如石雕木刻。
他回来,伤痕累累,惨然一笑:“是我那师弟,我……百口莫辩,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我木然回眸看他,他凑上来在我唇上一吻,退开。
“我有责任,那是我的师弟,是我太虚门人,”有泪水自他眼中滑落,“如果有来生,惟愿你能彻底忘记你我曾经相爱,太虚云麓,已成死仇,我不要你因为爱着一个太虚,而被整个云麓放逐。”
眼眶刺痛,却流不出泪水,再眨,我在他眼睛里看见自己双眸之中蜿蜒而下一丝血红……
“别哭,”他轻抚我面颊,手指染上我血色,“我死后,尽量,忘了我。”
他曾经为我舞剑无数次,这一次,却用剑刃切开了自己颈项,至死,他的双眼,都直望着我容颜。
“我……舍不得……你……”长剑落地,他逐渐涣散的瞳孔里,将我的影像深深镌刻。
良久,我“嗵”一声跪在他身前。不似人类的嘶吼从我口中发出,直到,有血水从被嘶喊扯破的喉咙里溢出。
你好自私,我抓起他冰冷的手,你知不知道,忘掉一个人,要用一辈子!一辈子,你要我怎么活?
回头看向堂屋里,平平铺展开的两套吉服,红艳艳耀人眼,那是春暖花开,定做时候,裁缝笑嘻嘻对我说,穿了它大婚,一辈子都会活在春暖花开的季节,会白头偕老,会一生幸福。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穿了它跟你拜堂,你怎么就能在我面前冰冷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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