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一抹惨淡的余辉湮灭在士伯吟山脊,结束了这个漫长而又血腥的白昼。连续数月的攻伐,已经让这座临时搭建的要塞变得千创百孔。他清楚,这将是它能够矗立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
他原本只是个弓弩长,要不是那个贪生怕死的团长莫名其妙的死在仓库外,根本轮不到他来发号施令。也幸亏如此,这座三个月前就应该被征服的要塞才能够坚守到今天。
他在了望塔上站了很久,看对面绵延不见尽头的敌人的营地,看脚下自己的士兵麻木的收拾同伴的尸体。
所有幸存的人都被集中到仓库门外——这个要塞中唯一还算安全的角落。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亮,他仔细清点了一遍人数,吩咐大家按人头儿分光了所剩无几的食物,包括那几个被同伴搭来的重伤号。
他费力的挪开几只沉重的木桶,变魔术一样在地上掀起一块暗板,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暗道。
“从这里走!”他的语气不容辩驳,“出去是后山的森林,仍掉武器,运气好的话,可以活着回家!”
“你为什么不走?”他环顾了下空空如也的要塞,冷冷的问着身后唯一的同僚。
“我正想这样问你!”团长先前的侍卫同样冷冷的回话。
面向着东方那线鱼肚白,他张开嘴巴贪婪的吸了几口凉凉的空气,这是几个月以来唯一一个没有硝烟味儿的清晨。
“马上就要冲锋了,再不动手就没时间了!”他的声音越过肩膀,飘向身后。
“你清楚我要干什么?”侍卫孤零零的站在塔台的另一端,手里握着他原本从不离手的长弓。“别以为你能瞒住所有人,我知道是你干的!”
“干掉他那天我就知道!”他淡淡的说:“别忘了我的称号!”
侍卫迟疑了下,“你疯了?……”
“死在自己人手里总好过被敌人砍头!”他打断他,“这样很好。”
“很好?”侍卫激动起来,“如果不是你这个疯子,大家在三个月以前就可以回家了!”
“作为可耻的逃兵回家吗?”他再一次打断他的话。
“可不会死那么多人!”侍卫的声音高亢起来,“现在,还不是一样?”
他沉默了片刻,“我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他低沉的说着,更像是自言自语。
“把我的头带给他们,你能活着离开这里!”说完最后一句话,他闭上双眼,扬脸迎向清晨那第一缕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