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宏开:网瘾国标不是敛财工具
旅美学者,华中师范大学教授,“中国戒网瘾第一人”
这次卫生部牵头制定网瘾国家标准,一方面说明相关职能部门的重视程度,同时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网瘾问题已经上升到全社会必须正视的高度,需要“国标”出面来解决了。
2005年回国,从偶然帮助的第一个网瘾少年开始,发现国内网瘾患者年龄结构与西方显著不同——保守地说,九成以上的网瘾患者是青少年及一些初入社会的年轻人。老人及中年患者比例极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了国内互联网发展较晚、受众相对年轻化外,这种现象的出现可能与应试教育体制有关。网瘾患者的年轻化、低龄化成为我国网瘾独特的国情。既然要制定“国标”,在借鉴国际标准的同时,更需量体裁衣,设置一些国内更为适用的选项——比如国外网瘾标准多相对成人而言,国内标准应更多地侧重于未成年人,比如在时间标准的量化上应取更低值。
此前医学界已经推出过多个网瘾标准,虽然都不够完备,但均有可取之处,“国标”完全可以集百家之长,比如网瘾分级制度。我曾写过一本书,名为《孩子都有向上的心》,里面就将网瘾分为10个等级,1~4级为网瘾倾向;5~6级为轻度网瘾;7~8级为中度网瘾;9~10级为重度网瘾,很多医疗机构在界定诊治的时候用的就是这套标准,不同程度的网瘾患者也应配合不同的治疗方法。如果“国标”能将这些网瘾治疗的社会经验和临床数据收集起来,并辅以充分的国情调查,相信制定出来的标准会真正可信、可用。
最后说一句,标准的制定是一个去伪存真、不断完善的过程。希望相关部门本着对患者负责、为社会服务的精神,制定出一个具有实际指导意义的“国标”,而不是一个空洞的学术标准,更不应该是某些机关、部门借机敛财的工具。
应力:制定网瘾标准,我们太急了
中国青少年网络协会心理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
对于网瘾标准,现阶段卫生部还只是低调委托,积极筹划。不过,一旦成型,这将是国际上第一个网瘾界定、治疗的国家标准。
不过在我看来,这么一个世界第一,不争也罢。
美国精神病学家伊凡·戈德伯格1995年第一次提出了网瘾这个概念。转眼间14年过去了,美国依然没有将网瘾列入疾病范畴,更未出台任何医学标准。反观国内,网瘾问题引发社会普遍关注是在2005年之后,比美国整整晚了10年,4年不到便急于出台“国标”,是我们研究成果领先,后来居上吗?显然不是。是网瘾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不得不治了吗?也不尽然——无论从网瘾患者总数,还是增幅,目前还都在可控范围内。
为什么说国标制定有些操之过急,其实与网瘾本身的特殊性有关。网瘾在医学界属于相对新兴的事物,发生机理尚未明确。所以在国内外多数人仍以“障碍”定义网瘾,即精神行为障碍,而非疾病。我不明白,对于一种连作用机理都不明确的“病”,急于制定标准,是为了辅助诊断治疗,还是为了制造社会恐慌?
标准的出台对网瘾治疗也有两面性。一方面,便于相关机构区分、界定网瘾;另一方面,这些被标准定义为网瘾患者的孩子也被贴上了标签,实际上对心理疏导是无益的。在我6年的治疗过程中,我一直主张去标签化,告诉孩子,“你没有问题,但问题困扰着你”。这样,利于解开心结。反之,如果被标准强行贴上标签,孩子的逆反心理会愈加严重,对网瘾治疗实际上是不利的。
所以,我希望这次网瘾“国标”的出台,能够从操作性层面定义,即为治疗机构提供指导意义,而不要将其划归为学术定义。目前,学术定义为时过早,待积累足够的病例样本,且学界对网瘾发生机理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后再来制定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