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的夜色里,一双手在清冷里,在一片雾霭中,在玲珑清脆的怀抱里,轻轻的翻飞,那笼洁白,仿佛化作了微风,穿越了时空,敲打在人的心上。敲打在屋檐的琉璃瓦上,让整个殿堂都隐隐的做着和声。
这是大汉皇宫的夜。这是一年将尽之时。这是长安的各处都是欢声喜庆的时候,唯一的一处清净地。
仓促间已经不知多少年,从那一两人的揭竿而起,到如今的繁盛,恍如南柯。即使是帝王,也不禁暗自叹这天地造化,人间缘分离合。
一夜无月,谓天上繁星点点,笙歌恍如自云霄洒下,将星光披盖在了指尖白兔的身上。
那兔子仿佛禁不住主人的撩拨,撑起后肢欲跃起,而那拂在它身上的手,好似并无气力一般,就那么让它跃了出去,尽展自己的欢愉。
这时,天上并没有嫦娥的传说,月宫也并无玉兔的故事,但是这汉宫中的一人一兔,却给人以她们是从天上谪落人间的神仙人物一般的感觉。
这一人,痴痴的笑,迷迷的颦,默默的思,静静的凝。姿态堪漂乎不定,变幻无方,却总是让看到她的人魂牵梦萦。
这一物,轻轻的跳,缓缓的行,憨憨的立,淡淡的影。步履若梦里烟花,凌波浮云,只怕是让撇到它的人心生怜爱。
而那一曲夜未央,却也正奏到深处,蓦然里迸发出千种万般曲调滋味,若有江湖游侠剑客在此,必是引歌长啸,拭剑挑灯;若有纤纤女子在此,必是醉颜如花,青丝绾泪;若有翩翩君子在此,必是白衣胜雪,羁旅天涯。
那一声声,如剑气激荡破碎了红尘孤旅,似镜湖微醺抚柳暗低眉,若离杯无悔无回无由醉。
只是这一切,便随着一声“铮”戛然而止。苍穹间星辰仿佛也随着这一声而黯然失色。怕是它们也在叹息,为何曲子未终而已无声。
而随着烛火的跳动,她已起身,用寂寞的唇,呢喃着模糊的音节。只是片刻,却已从游丝婉转而成歌,恍如一滴泪落在了人们的心湖,随后荡起阵阵涟漪。
过去的曲音和此刻的歌声,也就在这短暂的刹那,短暂的重合在这大殿之上,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断了这蜕变中的天籁。
此刻,人们恍然懂得了珍惜的真意。
那不是语言,因为不是语言可以表达的情愫;那不是音乐,因为不是音乐能够代表的一切;那不是心情,因为不是心情足够支撑的梦幻。
那是全部,是天地间从起点到终点的过程与结果,是人世间几世悲欢几世唏嘘的绵延和眠倦。
若歌者是诗人,她已溘然成诗。若歌者是树,此刻,已是落花时节。因为这一刻,听者已经过了岁月荏苒。他们已经听到了一个春秋的声音。
一个春秋已过,又一年已在不知不觉间悄悄走来。
而她此刻垂着的指尖,凝着一点红。颊上,挂着一抹笑。
断弦,与君知。
【忘记】未央宫中一点红断弦与君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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