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灵没有说,七曲桥,是他们初识所在。
次日,细雨如烟。
溪灵抱着古琴向七曲桥走去,没有琴声相和的《玉烟曲》毕竟不完整。
远远便听到箫声,欢快轻灵,仿佛女子甜美的笑声。
箫声,本是低沉悠远之音,云彦竟吹奏如此,……溪灵垂首,略有所感。
缓缓走近,云彦身边,盈盈轻舞者、巧目盼兮者,正是鸢。
溪灵轻叹。浅浅笑。返身离去。
玉烟。鸢。
云彦在七秀坊又居数日,终到了别离时。
他向溪灵辞行,也带着鸢,寥寥数语,从不曾直视溪灵的目光。
溪灵只道得一声:公子珍重!
鸢拉了云彦,说要送他一程,便匆匆离去。
却是月余未归。
四
入夜时分,溪灵在湖边轻抚《阳关三叠》,“千巡有尽,寸衷难泯,无尽伤感”。
虽无两地相思,却也入梦沾襟,琴声缠绵忧伤,顺水而下,流萤逐起。
忽听闻身后有声:“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溪灵回首,“鸢!你何时回来的,为何这么久才回来?”连忙迎上前去,看到鸢并无不妥,才长舒口气。
“你得不到他的!”鸢轻轻地说,“为何还惦着他”
“你们在一起,他很欢欣,你也是罢?那我也便欢欣了!”溪灵笑着。
“得不到,也欢欣么?”鸢忽然提高音调。
“我所在乎之人,鸢和云彦,若能白首偕老,我当然欢欣!”
鸢,转身离去。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把你送回万花了么!”
几日后,鸢背对着寻她到七秀坊的上官云彦,冷冷地说。
“鸢,我不知做错何事,竟令你不辞而别!”云彦眉头紧锁,满面的不解。
“上官云彦,你错了,不是你‘令’我不辞而别,而是我不辞而别了。既然已经别了,你又何苦寻来?
你走吧!”
云彦更加不解,昔日柔媚娇俏,巧笑软语莫非都是幻觉?
“鸢,无论我们之间有何误会,但相爱一场,总该有个解释的机会……”
“不,我从来没有爱过你!”鸢转过身,目光凌厉冷漠。
上官云彦不由一颤。
上官云彦离开了七秀坊。溪灵没有追问鸢分离的缘由。
溪灵又为鸢弹起《剑舞霓裳》,鸢依然在晨光斜阳中轻舞,身姿袅娜绰约。
五
又过半载,溪灵和鸢随两位姐妹前往洛阳,途中竟然遭遇七秀坊两个宿敌江木、杨风,此二人前者剑法高超,后者掌力惊人。
而姐妹中仅鸢学过一招半式,根本不是其对手,连忙掉转马头,谁知竟上歧途,来到一处悬崖边,不得不停下迎战。
几个回合后,四人都已身负重伤。
此生死一线时,上官云彦突然出现,对四人施以援手。
虽然万花武学自有其独到之处,但以一敌二,还是力有不逮。好容易将江木制服,却被杨风一掌击退,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两人又过数招,云彦凭借多变的步法,游走于对手的掌风之间,偶一身形滞缓时,不得不硬接对手之招,却被带入内力比拼。
溪灵一看,便知形势不妙,奈何身已负伤,不得动弹,长叹一声,便将怀中相伴十载的古琴向杨风砸去。
高手过招最忌分心,杨风稍有走神,云彦便趁机聚气发力,将杨风打出五丈开外。这本就是杀敌一千自损五百的玉碎之招,杨风被打成重伤,而云彦也摔倒在山崖边沿,再不能动。
溪灵挣扎着站起,正要向云彦走去,忽然发现,重伤的杨风竟然颤巍巍地站起,重聚最后一口气向云彦打去。
溪灵不及细想,拼尽全力冲到云彦处,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挡下这一掌。
岂料半晌没有动静,溪灵不禁回头——
本已重伤的鸢挡在她的面前,手持双剑插入杨风胸腹之中,再也无力挣扎。
杨风发出一声怒号,集毕生之力,一掌拍在鸢的胸膛,鲜血从他的伤口中喷射而出,而鸢弱小的身躯便在掌风之下疾退,摔出了悬崖……
“啊……鸢……”溪灵悲伤而绝望的哭号是鸢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如无线的纸鸢,她的身体在风中慢慢展开,
笑容和鲜血同时绽放……
那一年,鸢陪同受罚的溪灵面水自省。
溪灵恬淡的笑容让鸢觉得从未有过的宁静和温暖。
鸢说,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