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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皮卷系列作品:塞纳里奥要塞沙漠玫瑰

  暂住在暴风城的日子是我最美好的回忆,沙拉德尔、塞瑞德兰……当然还有妮拉。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玫瑰……

  “你可以送给我世界上所有的玫瑰,但是不能代替那一朵。”她说,“那第九十九朵玫瑰,它应该出现我的窗台。”

  我低头苦涩地看了看手里的鲜花,走向目的地。

  维尔顿夫人没有在裁缝铺,知道我的来意后,他们告诉我她已经收到了那个不祥的消息,眼下她应该就在位于旧城河边的家中。

  我和汉克并没有什么交情,但现在这已经变成了我的使命,我只希望我可以把他最后的思念转达给那个女人——何况我和他的遗孀还有些共同点,我们都在战争中失去了挚爱的人。

  如同汉克说的,面前的这个圆脸的妇人的确不算美人,但是却显得善良而安静。

  在我说话的时候,她没有流泪,只是红着眼眶,手指绞在一起,捏着那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紧紧地抿着嘴唇。最后她终于开口,露出一个心碎而又释然的微笑来。“谢谢。”她说,让自己镇定一下之后,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沉默着,摇了摇头。

  “其实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她透了口气,主动开口,仿佛如果不把头仰起来,或者如果不说些什么,眼泪就会决堤而出,“说起来是年轻人的把戏。”她带着些自嘲的神色低下头匆匆抹了抹眼角,然后又望着我,“他有提过吗?关于所谓‘欠我的玫瑰’……”

  我再次摇摇头。

  也许是为了让场面不那么尴尬,眼前的妇人让自己沉浸在回忆里,开始轻轻地叙述起来,“那时我只有15岁,在裁缝铺里做学徒,就是法师区的那一家,您知道的。我记得很清楚,在仲夏节那天,我的窗台上出现了第一朵玫瑰……”

  我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猛烈地抽紧了。仲夏节?窗台?

  我有些不礼貌地直视着她,所幸她并未察觉。

  “……当时觉得多么新奇,一朵玫瑰,红色的,没有这朵这么漂亮,甚至还掉了花瓣,但是对一个15岁的孩子来说已经是惊喜了。”她低头用手指抚弄了一下花瓣,语句流畅起来,“我把它插在花瓶里,心想这一定是谁拉下的。但是很快,大概过了几天吧,窗台上又多了一朵。同样的红玫瑰,同样的傍晚。于是女伴们开始猜测,说这是不是有人爱慕我?爱慕?当时觉得这怎么可能呢?你看,我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裁缝铺学徒……”

  她说着,而我的心跳已经越来越快。

  玫瑰。妮拉的玫瑰。窗台上的红色玫瑰。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

  “……玫瑰不断地出现,三朵、四朵……三十朵、四十朵……我们都为此疯狂了。起初我们猜疑,不可置信,后来则热切地期盼它出现,甚至决定要轮流守夜看看究竟是谁送来的玫瑰,但是很可惜一直没有能够见到那个人。他并不是每天来,有时甚至几个星期不出现,而就在你以为他消失了时,他又来了。”

  我坐在椅子上,紧紧抓着扶手,几乎要从那里滑下去。

  隐约地我觉得我就像在接近什么东西,但那一团模糊究竟是什么,我似乎知道,但又似乎还不知道。

  “……她们说他一定是个浪漫的绅士,也许曾来裁缝铺做衣服,是个法师?或者哪怕术士?他一定是让自己的小鬼偷偷地带来玫瑰所以才没有人可以发现,而她们都确定,他会在送给我第九十九朵玫瑰的那天向我求婚。九十九朵,永恒的爱嘛。”

  “可是你没想到是个花匠的学徒……”我喃喃地说着似乎有些失礼的话,感觉到胸口有火在烧。

  她羞涩地笑了,仿佛当时少女的模样,“是的……也许您觉得这有点傻。”她回答,“但是自从收到第九十朵玫瑰起,我就对自己说,如果他要娶我,我就嫁给他,无论他是什么。我一直守着,害怕、担心、觉得就像我们已经约定了婚期,而他却会消失一样。但是我还是没有能碰到他,从九十一朵到九十七朵,最后在他送来第九十七朵玫瑰之后,我在窗台上留了信,用石头压住,祈祷着他一定要看到,哪怕是他的小鬼,也一定要把信带给他。而于是那晚,他带着第九十八朵玫瑰,敲开了我的窗。”

  第九十八朵玫瑰。

  妮拉带着悲伤的眼神出现在我的脑海,她的话语仿佛在我的灵魂中轰然鸣响:

  “你可以送给我世界上所有的玫瑰,但是不能代替那一朵……那第九十九朵玫瑰,它应该出现我的窗台……如今他离开了,也许就像我要做的一样,去寻找荣誉和战场,沙漠就是我该去的地方。”

  “然后呢?”我轻声地问,机械而麻木。

  “我们结婚了。在新婚的那夜他向我道歉,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算是孩子的淘气,在第一次出门送货时他将剩下的玫瑰放在了沿途的窗台上,后来每一次,都偷偷地放在几个固定的地方。你知道法师区和花园住的都是有钱的小姐们,所以最后,只有我在意那些花,并且留了信给他……”

  “不!不——!不只是你!”

  我很想放开喉咙嘶喊,但是这句话卡在了喉咙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事后我忘记了我是怎么告辞的,我只知道我一脸风尘出现在要塞时帕蕾夏满脸惊讶。

  “嘿!你怎么回来了?难道不是——”

  “我给妮拉带来了玫瑰花。”我回答她,摊开手里的种子。

  “……利恩!”她的表情似乎有些责怪和不忍。其他几个人也停下步子远远地看着我。

  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调离了要塞。

  所有人也都知道我爱妮拉。

  那天我步行到墓地,在她的已经被风沙半掩的墓碑前挖了一个小坑,埋了石子和土,然后撒下我的希望。

  回忆起我唯一记得的,维尔顿夫人说的话,“我要谢谢你给我带来了这枝花……他离开的时候说,总有一天他会亲手将玫瑰和勋章放在我的窗台上。但是现在没关系了,他做到了,我知道,他做到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资格责怪汉克·维尔顿年轻的玩笑,但我知道无论如何,妮拉已经完成了她的答卷,无比出色,而这和那九十八朵玫瑰的主人则并无任何瓜葛。

  “‘妮拉娜尔·风歌,塞纳利奥要塞永远的沙漠玫瑰。’”我跪在地上,轻轻地念着墓碑上的铭文,手指抚过她的战功和甚至是来自牛头人德鲁伊们的赞颂,“你知道我一直不喜欢他们这么叫你,听起来怪像人类的腔调,”我对她说着,“曾经我很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泰达希尔的大树冠下去,过我们平静的日子……可是现在我发现我是个傻瓜。”

  我培上土,给那个小坑浇足了水,然后站起身。

  “利恩!”远远传来是帕蕾夏的声音,她担心我离开太久会不会遭到意外。

  但那真的多虑了。我笑起来,冲她招呼,“嘿!帕蕾夏,”我说,“能给我找匹坐骑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巡逻了!”

  她的表情在瞬间闪现出光彩来,还没等她回答我就变成猎豹向着要塞的方向跑去,听到她在身后叫着:“喂!利恩!”声音里带着笑。

  我欠你一朵玫瑰,妮拉。你最应得的那朵。

  现在,我把它带来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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