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银松森林的格林迈恩之墙倒掉了,听说而已,我没有亲见。但我却见过未倒的格林迈恩之墙,破破烂烂的映掩于灰暗的银松森林之间,落山的太阳照着这些四近的地方,就是“格林迈恩夕照”,洛丹伦十景之一。“格林迈恩夕照”的真景我也见过,并不见佳,我以为。
然而一切洛丹伦胜迹的名目之中,我知道得最早的却是这格林迈恩之墙。我的祖母曾经常常对我说,有一个人类王国存在于这高墙之外!有个叫做吉恩·灰鬃的人,是吉尔尼斯的国王。在整个第二次战争期间,吉恩·灰鬃领主从没有向洛丹伦联盟伸出过援手。战争结束后,他就着手开始建设格雷迈恩之墙:一道横亘在其王国北方边境上的巨大城墙。他下令任何人禁止出入格雷迈恩之墙,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在过去的十年里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我向很多我遇到的人打听,其中大部分是难民,但是除了诅咒横行和阴云密布,没有任何人能提供更有价值的信息。我的祖母讲起来还要有趣得多,大约是出于一部书卷叫作《艾泽拉斯国家地理》里的,但我没有看过这部书,所以也不知道“格林迈恩”“吉尔尼斯”究竟是否这样写。总而言之,吉尔尼斯王国终究是修建了这座高墙,把自己封闭在世人之外了。
那时我惟一的希望,就在这高墙的倒掉。后来我长大了,到银松森林,看见这破破烂烂的墙,心里就不舒服。后来我看看书,说当地人又叫这墙作“浪人之墙”,其实应该写作“狼人之墙”,是吉尔尼斯倾全国之力造的。那么,里面当然没有狼人了,然而我心里仍然不舒服,仍然希望它倒掉,好看看狼人的传说是不是真的。
现在,他居然倒掉了,则普天之下的人民,其欣喜为何如?
这是有事实可证的。试到洛丹伦、希尔斯布莱德丘陵,探听民意去。凡有田夫野老,蚕妇村氓,除了几个脑髓里有点贵恙的之外,可有谁不为吉尔尼斯人民抱不平,不怪联盟扮鼠太多事的?
本应该只管自己念经。百姓自迷“大步留欧大步留”,散财取乐,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他偏要放下经卷,横来招是搬非,大约是怀着嫉妒罢,——那简直是一定的。
听说,后来大神也就怪扮鼠多事,以至荼毒生灵,想要拿办他了。他逃来逃去,终于逃在河蟹壳里避祸,不敢再出来,到现在还如此。我对于大神所作的事,腹诽的非常多,独于这一件却很满意,因为“咖身披”一案,的确应该由扮鼠负责;他实在办得很不错的。只可惜我那时没有打听这话的出处,或者不在《艾泽拉斯国家地理》中,却是民间的传说罢。
秋高稻熟时节,吴越间所多的是河蟹,煮到通红之后,无论取哪一只,揭开背壳来,里面就有黄,有膏;倘是雌的,就有石榴子一般鲜红的子。先将这些吃完,即一定露出一个圆锥形的薄膜,再用小刀小心地沿着锥底切下,取出,翻转,使里面向外,只要不破,便变成一个罗汉模样的东西,有头脸,身子,是坐着的,我们那里的小孩子都称他“蟹和尚”,就是躲在里面避难的扮鼠。
当初,吉尔尼斯群众隔在墙后,扮鼠躲在河蟹壳里。现在却只有这位老叫兽独自静坐了,非到河蟹断种的那一天为止出不来。莫非他造墙的时候,竟没有想到墙是终究要倒的么?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