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蝶听见这句话,忽然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是随即她又倔强的抬起头,盯着释地:“你说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那我亲爹爹是谁?你昨天晚上给我说,是要带我去见我娘的好友,我娘的好友在哪?”她桃花般娇嫩的面颊此时已经涨的通红,只是眼睛里面却没有泪水,如葡萄般黑亮的眸子里面似乎有一点火光在燃烧。
释地蹲在她面前,柔声说道:“青蝶,我没有骗你,我和你的这个战天叔叔,都是你娘的好朋友。你娘当年失踪后,我们派了好多人去找她,直到前段日子,才知道你娘已经死了,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这次找你回去,回你娘当年生活的地方,教给你一身好功夫,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到时你会有好多的叔叔伯伯。”
青蝶狐疑的看着释地,似乎心里对他的话尚是半信半疑。释地叹了口气:“你先去歇息一会,吃点东西,到时我带你回你妈妈以前住的地方,你到了那里,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青蝶犹疑了一会,眼睛渐渐明亮起来,她重重地点点头,然后伸出右手地小手指,对释地说:“我们拉钩,我就听你的话。”释地微微一笑,也伸出小手指,和她的手指勾在一起。
青蝶放手后,似乎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痛,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凭着心里的一股劲气,勉力骑了一个多时辰的马,早已经筋疲力尽。此时放下心里,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不禁伸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燕弃此时已经唤来侍卫,领着青蝶,把她安置到旁边一个帐篷里。等到释地重新坐下来,燕弃微微皱眉,问道:“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师父会让你们来找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子。”
战天没有说话,坐在那里,闭着双眼,似乎已经沉浸在遥远的回忆中。释地轻轻合拢手中的扇子,居然又叹了一口气,这个自命倜傥风流的浊世佳公子,今天叹的气,比他过去三十多年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在燕弃的记忆里,除了玩世不恭,从来没有在释地的脸上看到过别的表情。虽然燕弃的心早已和他左手袖中的胭脂刀一样冷,可是,今天的这一幕依然让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
“二公子,教主派我二人出来的时候,也曾说过,如果二公子要问这个小姑娘的来历,也不必隐瞒,只管悉数把往事告诉二公子就好。二公子是七年前拜教主为师,成为夜魔教主收下的第二个徒弟。二公子你在总部六年,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教主的大徒弟,甚至没有任何人敢提到这件事情。二公子你当年专心习武,一心想回到燕国,大展宏图,是以也不会再意这些事情。只是,只是,我们这些人,唉……”释地再次长叹了一口气,眼睛看着帐篷顶,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帐篷里沉默了下来,燕弃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释地,左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袖中的胭脂刀,想起师父当年对自己说的话。
那是他进入师门三年以后,师父在午夜把他唤进密室。那个密室里面摆放着一支剑,一把刀,一支峨嵋刺。
那把剑剑身映照着烛光,如秋水般明亮,只是剑身正中,樱桃大小的一滴黑色水珠状的污渍,似乎是铸剑的时候不小心,滴落了碳黑在剑身上。仔细看时,却又发现那黑色就象人的一只眼睛,随着剑身的光芒流转,正是诡异莫名。
“这把剑叫黑眸,每次黑眸刺出的时候,那黑色就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美丽的就像天上仙子的眼睛,只是可惜,这眼睛总是把人带入地狱。据说,当这把剑刺出的时候,很多人的魂魄其实已经被这黑色的眼眸带走了。剑刺入的,只是一具没了灵魂的躯体而已。饮完鲜血,如眼眸般那块黑色的光芒才会慢慢消失。”看着那把长剑的剑身,恍惚中,燕弃似乎见到那眼眸对着自己不停的波光流转,黑色不断的扩大,带着一股神秘的吸力,竟然要把他慢慢地拽到无限的黑暗中。
燕弃赶紧闭上眼睛,定下神来,才又睁开眼睛,却不再敢去盯住黑眸。他把视线移到第二把刀上,那把刀比纸还要薄,薄到近乎透明的刀身隐约透着胭脂的红色。
“这把刀叫做胭脂刀,出刀必见血,如果不见血空归,那么刀的主人就要用自己的鲜血去滋养刀身,才不至于灭了这把刀身里流动的胭脂红。你天性坚忍,只是过于偏激,喜欢走偏锋,这把刀在你手上,到也算是相得益彰。这把刀就给你吧。”
……
燕弃一边在脑海中回忆,一边轻轻用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胭脂刀的刀身,那冰冷的刀锋却能给他人世间得不到的温暖。
释地目光还是盯在帐篷上,只是思绪又回到了这座帐篷里,他悠悠地说道:“青蝶的母亲就是教主的大弟子,暗夜罗刹秋玉颜。十五年前,她手持黑眸剑,白玉般的肌肤映衬着黑发黑眸,一身紫衫,不知道有多少江湖少年宁愿以身相殉她手中的剑,只为能看她一眼。”
随着释地的话语,燕弃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淡淡的月光下,一个颀长的身影站立在山巅之上,垂腰的黑色长发随着山风在脑后飘拂,紫色的衣衫反射着柔和的月光……
“那三年里,秋玉颜替黑夜圣教征战四方,那个时候,教内上上下下,除了教主,就以秋玉颜唯马首是瞻。教主那时也隐隐透露出自己归隐之后,黑夜圣教的事物全部交给秋玉颜。其实,大伙都知道,未来的教主大位,非秋玉颜莫属。那时我们几个兄弟还年轻,唉,只要她一声令下,不管是最厉害的天山剑客,还是最神秘的滇南蛮族,我们都会拼了命去攻打,哪怕命都没了,只要能见到秋玉颜展颜一笑,我们都觉得一切都是值得。”
释地面上露出沉醉的微笑,战天的神色也变得飘忽起来。一时间,没有人相信这两个黑夜圣教的两大护法是曾经一夜之间灭掉一百四十九口人家族的冷血杀手。此时,他们就像江南柳树边和情人相约细语的少年。
“可是,谁能知道,三年后,秋玉颜居然行刺教主,篡夺教主大位。那场黑夜圣教的内乱,使得教内元气大伤。很多教内的青壮年都加入了叛乱,左祭司孤舟成为了秋玉颜的内应。总之,最后血战中,孤舟被杀,秋玉颜被教主囚禁,准备以教规处置。谁知当天夜里,秋玉颜神秘失踪。从此,教主四处查询秋玉颜的行踪……”释地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停下了话语。
燕弃苍白的面容略微有些激动,如无边无际黑夜的眸子闪过一丝星光:“这件事情不对,既然教主都表示出要把大位传给秋玉颜,为什么她还要去挑起叛乱?以她在教内的地位,以她的才能,怎么会做出这种不明智的事情?”